蘇軾指了指茅廁方向,示意自己是出來如廁的:“八郎,你怎麼了?你是不是想娘呢?”
畢竟在他看來,自己與爹爹蘇洵都陪在蘇轍身邊,蘇轍與史家小娘子也沒多少情愫,能惦記的唯有程氏一人。
蘇轍搖搖頭,自然不好說他擔心的是蘇軾:“沒有的事兒。”
蘇軾想了想,道:“那可是擔心明日歐陽大人不待見咱們?”
說著,他更是篤定道:“八郎,你別怕,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就算明日歐陽大人真要為難我們,也是爹爹擋在我們跟前。”
“再不濟,還有我了,與你有什麼關係?”
“快去睡吧,咱們辛苦了這麼久,先好好睡一覺再說。”
蘇轍被他逗的直笑,索性就進屋歇下了。
躺在床上,他仍無多少睡意。
思來想去之後,他只覺得豁然開朗。
早些年他曾想要好好“改造”蘇軾一番,卻發現自己做的都是無用功,久而久之也就放棄下來,如今他卻是想明白了,口無遮攔、隨心而為才是蘇軾啊,就算來日蘇軾多次被貶,以蘇軾的性子定不會被打倒的。
再說了,不是還有他在嗎?
徹底想通透之後,蘇轍這才迷迷糊糊睡著。
翌日早上起床,蘇轍見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定是個晴朗的天氣,只覺得這是個好兆頭。
蘇轍前去廳堂用飯時,蘇洵與蘇軾已開始用飯,兩人是穿戴整齊,可見對今日的登門拜訪是何等看重。
蘇洵甚至有幾分緊張起來,叮囑起兩個兒子:“……從前我來汴京時就時常聽人說起過這位歐陽大人,直說此人性子仁善,樂善好施,可越是如此,想必前來拜會他的人更不在少數,我們得小心些才是,免得給歐陽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六郎,特別是你,到了歐陽大人的府上是能少說話就少說話,說多錯多,知道了嗎?”
若換成從前,蘇軾定要辯駁一二。
但今日,他只是點了點頭。
至於蘇轍,蘇洵想了想,卻是無話交代。
父子三人簡單吃了些早飯,就直奔歐陽府而去。
歐陽府雖不甚豪奢,卻
是質樸大氣,當平安遞上舉薦信,說明身份與來意後,即便門房並未聽說過這眉州來的父子仨,卻還是客氣有禮道:“三位郎君稍等片刻,我即刻就將信箋交給我們家大人,只是我們家大人忙的很,你們可能要去偏廳稍作等候。”
蘇洵連聲道謝。
至於等候一事,他們父子三人早有心理準備。
當初等張方平就足足等了大半日的時間,歐陽修此人更忙,官位更大,想必等的時間更久。
蘇轍到了偏廳,甚至還有閒情逸致賞起窗外的杏花來。
如今對著窗戶的那棵杏花出神,不得不說,就算只是簡簡單單一棵杏花樹,卻也是經過精心修剪的,可見歐陽修此人是看重小細節的……
他正看的出神,就見著一五十餘歲的男子快步走了進來,面容慈愛,氣質不凡。
他知道,這人大概就是歐陽修了。
只是他的面上怎麼帶著幾分焦急之色?
蘇轍來不及多想,因為歐陽修已走了進來,他忙跟在蘇洵身後拱手道:“歐陽大人。”
歐陽修留著羊鬚鬍,想必是今日沐休的關係,穿著身石墨色家常衣,看著並不像身居高位的重臣,倒像住在自家隔壁的老翁一般。
歐陽修已與蘇洵寒暄起來。
這等場合,身為幼子的蘇轍自不好多言,聽他們說話時卻是忍不住暗想起來:若這位歐陽大人像張方平大人一樣時常板著一張臉,只怕前來請他提攜的後生定會少許多,這人看著這樣慈愛,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