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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的北京,冬天格外的冷。
暖氣還沒來,可是華北平原的風已經趨近刀刃,宿舍裡自帶的薄被子睡起來是很冷的。沈晝葉在廁所擠著洗完了臉,換上她媽媽特意給她準備的絨絨睡衣,想起馬上就到週末了——週末就可以回家。
集訓不是來享福的,生活條件很苦,沈晝葉擦著臉出來時聽著舍友心塞地按著暖氣片,說這麼大的房間只有六片暖氣,十二月份估計會凍得睡不著。
但是沈晝葉切切實實地學到了不少東西。
「……好冷啊,我昨天晚上被凍得睡不著……」
「……誰不說是呢……」
舍友在聊天,沈晝葉凍得抽了一下鼻尖兒。
「瞅瞅,」姜英轉過頭,對她笑道:「叭叭都感冒了。」
沈晝葉抽了張紙,不開心地說:「叭叭聽起來不好聽。」
姜英:「那一九八?」
又是這個過不去的成績坎兒,沈晝葉悻悻地道:「更難聽了誒!我有名字好嘛……算了,還是叫叭叭好了……」
沈晝葉放棄了為自己的名字據理力爭。她裹著珊瑚絨睡衣,塗完了爽膚水和乳液,剛想把被子蹬開蜷縮排去,把冰涼的被窩暖一下——可是那一瞬間,她的手機滴一聲,來了條簡訊。
捏著被角的沈晝葉:「……?」
她捏出自己的紅白相間的小諾基亞,滑開蓋子——手機解鎖,液晶屏一亮,簡訊是『初三四班班長陳嘯之』發來的。
沈晝葉納悶陳嘯之這麼晚發簡訊幹嘛,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可她點開簡訊一看,裡面卻只有兩個字:
「下樓。」
沈晝葉:「…………?」
沈晝葉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茫然地趿上拖鞋,依言出了門。
她出門時,室友奇怪地問:「叭叭,快熄燈了,你去哪?」
沈晝葉迷茫地道:「我下樓看看。」
如潑墨夜色中,橘紅烈焰般的路燈靜靜燃著。朔風如冰刀一般,睡衣暖融融的絨毛抵擋不住湧進來的氣流,沈晝葉被吹得有點兒冷,忍不住抱緊了自己的胳膊。
而她一眼就看到了,路燈下陳嘯之的身影。
陳嘯之似乎抱著什麼東西,沈晝葉奇怪地眯起眼睛,但是太暗了,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出那是一團很大的……不知是什麼玩意的玩意。
這是什麼,玩具熊麼?沈晝葉腦子裡一團漿糊,就是表白必備的那種……?
沈晝葉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喊道:「我下來了!」
陳嘯之這才轉過頭,看向她。
沈晝葉嚇到了:「……誒?!」
「給你。」陳嘯之不甚爽利地皺著眉頭,把手裡抱著的東西往沈晝葉懷裡一塞,道:「拿去,集訓結束了還我就行。」
沈晝葉:「…………」
「可、可是……」沈晝葉慌張地說:「不是你怎麼能把這個……」
……怎麼能把這玩意拿來啊?!
陳嘯之倒是沒換睡衣,只是穿了件一看就冷的連帽開衫,將那團東西一抖,冷冷地道:「趕緊拿走,凍死了。」
沈晝葉:「……」
「不是,」沈晝葉顫抖道:「那你……你怎麼辦?」
陳嘯之怒道:「他媽的不是你說冷的?」
「……」
沈晝葉看看那床又厚又暖的羽絨被。
那羽絨被傷被罩紋路非常熟悉,沈晝葉突然想起這被子,她還蓋過。
陳嘯之的宿舍,那天下午,第一個睡他那張床的人……記憶回籠,站在宿舍樓下的沈晝葉差點羞恥到自閉。
沈晝葉眼前一黑:「那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