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晝葉光是抬頭都覺難以呼吸, 這一切、這巨人竟只是時間與一條河流的作品。正因如此, 一切人類在原始地球面前都不過是蟲豸,渺小得不值一提,他們在自然前毫無還手之力,正如他們在規則前的無知與幼小。
這時代能建起大樓與鋼筋水泥之森,卻斷然無法造出這樣的峽谷。沈晝葉想。
人類無能為力。
下一秒, 陳嘯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走了。」他說。
沈晝葉一怔, 兩步跟上了陳嘯之。
陳嘯之的手溫熱修長, 沈晝葉被他拽著只覺得踏實, 是『人』的溫度。
他們隨便墊了墊肚子,在小鎮上下了榻。
怎麼說也是景區, 條件遠勝金曼的小酒店, 連床的檔次都不一樣,是純正的——席夢思。沈晝葉一賴上去就覺得渾身疲勞往外湧,腰都要斷了,趴著一動不願動。陳嘯之拽了沈晝葉兩下,發現她根兒都長出來了,只得自己去錄成績。
他披著派克服坐在窗邊, 和教務系統作鬥爭,過了會兒矜貴地挑起了刺:
「沈晝葉,你到底是我的博士生還是我的祖宗啊?」
沈晝葉在床上滾了滾,慢吞吞道:「祖宗。」
陳嘯之:「……」
然後過了好半天,沈晝葉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說:「而且我畢業論文不用你簽字, 也不在斯坦福答辯。雖然兩校聯培,但我還是周院士學生。」
陳嘯之沉默三秒,說:「我把你補助斷了。」
沈晝葉:「…………」
沈晝葉被拿捏住了命脈,卑微地起來幫老闆算總分……
她老闆擰著眉頭挨個往裡錄入,錄了半天狂躁了:「你們北大教務系統能不能好點兒?」
貴校每年選課系統崩潰時未名bbs流淚的盛況——沈晝葉想了想還是得把陳嘯之騙過去,誠懇地說:「我們教務系統在國內是頂尖的。」
陳嘯之極度懷疑,看了她一眼……
沈晝葉臉不紅心不跳:「畢竟我們世一大口號喊了這麼多年了。」
「……,」陳嘯之半信半疑:「……那行吧。」
他收回目光,暴躁地錄成績,沈小師姐翻著試捲心想你不說我不說,姓陳的至少能被騙到入職第一個學期末,第一個學期末想走人也晚了——迄今還沒聽說青椒因為貴校教務系統是豆腐渣辭職,料這少爺也當不成第一個。
陳教授忽而摘了眼鏡,平淡地說:「過來。」
沈晝葉納悶是什麼事兒,放下卷子湊過去——而下一秒,陳教授微微偏過頭,在她唇上蜻蜓點水地一啄。
那吻輕如一枝迎春花,如一點墜向大地的雨,轉瞬即逝。
——卻又亙古得猶如萬裡寰宇。
唇一觸即分。
「好了。」陳教授在夜色下低聲說。
「……誒、誒……」
沈晝葉縮回自己的凳子上時腦袋都暈乎乎的。
她貼著窗坐著,萬仞山河攏在夜中,她以眼角餘光望著落地窗外未經開墾的世界,又一次深切地覺得人類的渺小。
可觀測宇宙又名哈勃體積,半徑460億光年。
其中只有一個小得肉眼不可見的小點是銀河系。
銀河系恆星千億,太陽系位於它一個旋臂內側緣上,距人馬座黑洞264萬光年,這個我們至今不曾探訪的家門星系繞著銀河中心公轉一圈,需要22億年。
人類的書面歷史不過五六千年。個體一生不過七八十歲,脆弱得只要有一個地方不對勁就活不下去,在自然面前羸弱不堪——一場海嘯能擊潰數千家庭,一個西班牙流感就帶走了上千萬人,醫院裡哭聲永遠撕心裂肺,盒子裡的火將每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