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晝葉喝著茶,找事地說:「你連我們燕園的貓貓都不如。」
「……,」陳嘯之面無表情地揭她短:「那您就脫單了唄?」
沈晝葉十分理直氣壯:「沒脫成哦。但我本科gpa40,忙著當江湖傳說來著。」
陳嘯之:「…………」
姓沈的喝著紅茶攻擊他:「而你就只是單身。」
陳嘯之:「……」
姓沈的又說:「而且gpa還沒有40。」
「……,」陳教授面無表情地問:「那如果我當時脫單了呢?」
正找事兒的沈小師姐忽然哽了一下。
「——如果我當時找了個漂亮的,」他充滿惡意道:「個子比你高,比你前凸後翹,就是你最想長成的c罩杯……的那種姑娘脫單了呢?」
沈晝葉:「……」
陳嘯之惡毒地補充道:「頭髮也比你直還比你順。」
沈晝葉說:「…………」
「你別說,當時還真有這麼個追我的。」陳嘯之現出懷念神情,「好像是我大二的時候吧?朋友派對上認識的這麼一個人……」
「你敢。」沈晝葉一字一頓,冷酷無情地打斷了他。
頭髮蓬亂亂的沈晝葉兇巴巴地威脅:「你敢,我打斷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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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四月。
加州春盛甚,春雨細細密密,落於枝葉之上。
時近傍晚天色昏暗,天地間醞釀一場昏黃暮雨,沈晝葉坐在辦公室裡,將從圖書館借閱的書歸類,準備趁著圖書館關門前還書,忽然門外響起篤篤兩聲敲門聲。
「在嗎?」陳嘯之在門外說。
女孩子聽出他的聲音,眨了眨眼睛,應道:「在。」
於是陳教授推門而入。
「準備還書?」他問。
「嗯。」沈晝葉從書裡抽出自己的書籤,莞爾道:「要不然逾期了。」
陳嘯之叩了叩那摞書,問:「就這些?」
沈晝葉點了點頭,陳嘯之便自然地將那一摞書往自己懷裡一抱,示意她跟上自己。
兩個人下了樓。
樓外春雨飄搖,天暗沉沉的,沈晝葉自覺撐開傘,亦步亦趨地跟在陳嘯之身旁。
路邊花開了,一派鵝黃柳綠的春景,兩個青年人走在世界的花與春天裡,細雨澆在他們的傘上,像是包裹住他們的以太風。
靜謐之中,陳嘯之忽然開口問:「——你痛苦嗎?」
沈晝葉微微一愣,然而緊接著她就明白了陳嘯之所問何事。
「……嗯。」她小聲道。
陳嘯之正要安撫她些什麼,沈晝葉卻又說:
「只只,處在我們的位置,很難不痛苦。」
陳嘯之抱著姑娘家的書,安靜地看著她。
「——我們位於環繞世界之海中央的一艘船上,」女孩子目光澄澈,「你我不過是脆弱的血肉之軀,我們沒有地圖,沒有羅盤,海上的每一絲風浪和每一團聚集的積雨雲都能輕易要了我們的命。」
陳嘯之低聲道:「俄刻阿諾斯。」
「——誰會不痛苦呢?」沈晝葉轉了一下傘,小聲說:「我們人是這樣的孱弱。」
陳嘯之目光落在女孩身上。雨水如絲,攏著他們兩人。
「可是你我這艘船所探索的,每一寸未知的海,每一寸風浪和雲,都將成為未來本身。」
你雙腳所踩過的,為之痛苦過的,每一寸土壤與大海——都將成為我們已知世界的一部分。
——因為苦痛是探索者的宿命。
它永遠與全新的事物相伴而生,是屬於清醒世間的啼哭,是真理降臨世間的產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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