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的書很有意思的。」落雨延綿,沈晝葉對梁樂笑道:「不過我每次看完都睡不著覺,太空曠未知了。學長你要看的話我下次課的時候拿給你。」
梁樂忍俊不禁:「好。」
然後梁樂從自己的桌子上一躍而下,對沈晝葉說:「學妹路上注意安全。」
然後他背上了包。
梁樂其實長得非常平凡,可與眾不同的是,他眉宇間卻總有種疏離冷漠之感,又非常敏感尖銳,像是他已經將自己塞進易碎的果核裡了似的。
可是一旦和他熟悉起來,會發現他是個很好的朋友。
沈晝葉笑了起來:「謝謝梁學長。」
梁樂彬彬有禮道:「不用謝。有必要的話其實我可以送你回去。」
正是那剎那,沈晝葉與梁樂身後的陳嘯之,四目相對。
陳嘯之坐在桌面上,修長的腿踩著椅子,桌上擺著書包和一個奇怪的、沈晝葉之前見過的白色塑膠袋,薄唇緊緊抿著。
——他怎麼還沒走?沈晝葉那一剎那覺得很奇怪。
陳嘯之一向朋友多,走的時候都是成群結隊的,今天怎麼落了單?是和朋友吵了架,還是一個人在學校等著父母來接?
可是無論結果是什麼,那都和她沒關係。
一開始時,沈晝葉的確想和這個她頗有好感的少年做朋友,但是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會成功。
然後她被近在咫尺的梁樂揉了揉頭髮。
「學妹,」梁樂揉小狗一樣揉著沈晝葉一頭捲毛,嗓音都透露出擼毛的愜意:「明天見?一起買衣服去?」
被擼的小天然卷收回視線,笑眯眯地對他說:「好鴨。」
梁樂約逛街成功,看了眼表,拿起一串穿起的卷子千紙鶴,去趕公交車。
他走了幾步又恍然回過頭來,對沈晝葉喊道:「明上午十點,三里屯正門!」
「阿迪達斯那?」沈晝葉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那就這麼定啦!」
梁樂一揚千紙鶴,走了,給教室留下滿室唰然的雨聲。
秋風夾雨,湛洌水汽如山海般湧入教室,沈晝葉清空了桌洞,將自己帶來的參考資料裝進自己的書包。
多媒體教室裡幾乎不剩人了,陳嘯之坐在桌上,緩慢滑開他的手機。
這幾天的課程不太好過,沈晝葉總記得外人不認可的眼神,還有那句『她怎麼這麼不自量力』——那句話就像個釘子一樣,令她難受得喘不過氣。
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自己已經成為差生的事實。
放在以前,她會在飯桌上告訴爸媽——可是如今,令她媽媽痛苦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沈晝葉把筆袋拉鏈拉起來,塞進書包裡,和那個藏藍色的實驗記錄本躺在一處。
『要不要和十年後的自己聊聊看?』
這念頭只是一瞬間劃過,就被她暫時否決了。
她甩甩頭,拎起那一串卷子紙折的千紙鶴——
「沈晝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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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嘯之,對女孩子得溫柔點兒。」
陸之鳴第一次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兩三個小時之前。
那時老師正在講一道綜合應用題,而梁樂正在和他的小同桌疊千紙鶴。
他的桌洞裡躺著一袋零食,塑膠袋被他捏得皺皺巴巴,像是穿過了十個海關。
陳嘯之聽見小姑娘柔嫩的聲音對她的同桌說著什麼『夢想』,什麼『電子羊』,什麼『太空漫遊』……
而梁樂坐在他的位置上。
然後,他看見沈晝葉和梁樂因為太出格,被拽出去罰站。
而那兩個人罰站時,都在嘰嘰喳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