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勁徹底散了,沈晝葉指頭緊緊攥住自己的胳膊,連肉都陷了進去。
老校長眉毛舒展:「選項之一?陳博士你如果想跳槽的話,我可是會認真攔你的。」
能讓校長出面來攔一個教職工辭職的場合是屈指可數的——尤其是這樣qs排名前五的藤校。他們的校名就是招攬高階人才的招牌,光牌子掛在那裡就有人才紛至沓來,他們根本不缺人:阻攔一個人辭職的事兒,在一個漫長的校長任期裡,都不一定會有一回。
可見陳嘯之的重要性。
燈下,陳嘯之以一指抵住了頜骨,緩慢地揉了揉。
「怎麼講?」他饒有趣味道。
沈晝葉突然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無力感,像是從地板中探出的千萬隻手,拽著她,試圖讓她雙膝觸地。
「你在我們這兒不缺資金,缺助手或者想招生的話我們鼎力支援,」老校長停頓了下,似乎在觀察陳嘯之的表情,又謹慎道:「還有,我們明年就打算考慮你的tenure了。」
——tenure,終身教職,一經聘任聘期持續終身,終身不必再參與任何綜合考評、科研成果考核,甚至不再需要特定課題,近乎無條件地賦予研究者以學術自由。
是無數人為之拼命的機會。
而這只是陳嘯之博士畢業的第三年而已。他同期畢業的人可能連第一期博後都還沒出站,他就已經踏上了斯坦福終身教授的門檻。
沈晝葉看出陳嘯之的試探之意,原來回國是個籌碼?是談判桌上的威脅?——有了長聘的選項,國內有什麼能吸引他的?
很大可能是沒有。偷聽的沈晝葉覺得鼻尖發了酸。
陳嘯之亦是一怔,問:「我這就長聘了?」
「差不多吧,也是巧了,你們系裡正好有空餘的名額,」校長和藹道:「明年羅什舒亞爾教授退休,空出來一個,他很樂意推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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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晝葉摸了摸眼眶,感到眼眶似乎有點熱了。
真沒用,沈晝葉想,可她甚至都想好了回國後的安排:週末去和奶奶吃飯,和陳嘯之手拉手散步,在他上課的教室外等他下課,和媽媽近在咫尺,沒事可以跑回家找媽媽撒嬌。可現在怎麼辦?
他怎麼總是這樣?小時候要出國,對著我能一聲不吭半年,長大了,又在一起了,這樣重要的事卻連一句口風都沒有透露過。
我們甚至從未商量過,包括結婚在內的未來。
就算是青梅竹馬,是從兩小無猜的時候開始的,但二十五歲——連地鐵上十七八的孩子都在討論將來,幼稚地討論兩個人以後的生活,人終究是在長大的,兩個人在一起,那就必然要討論兩個人的生活,哪怕只是明早要吃什麼,明年你想去哪度假。
可他們連一次都沒有。
沈晝葉心裡酸楚難當,像是一顆心都被大手捏透了,雪碴連著血滴下去。她有點想哭,想上去抓著他問個明白,可陳嘯之仍在和別人交談。
那不是適合她介入的場合。她腦子裡血管突突作響,聽不清他們的對話。
怎麼對他開口?質問或是什麼?以後……沈晝葉胃袋都絞緊了,渾身的力氣一點點被抽空,軀殼從內而外地泛冷。
「陳博士,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校長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假期願意來我們家吃飯麼?我妻子做得一手好牛胸——或者你還有什麼特別的安排麼?」
對話要結束了。沈晝葉蒼白地想。你快走吧,快走,你走了我要把陳嘯之的皮剝掉。
陳嘯之說,「安排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安排……」
沒什麼特別的安排?沈晝葉猛然抬起頭,注視著他的背影。
然後,她聽見陳嘯之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