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加勒特焦急地問:「你還好麼?怎麼了?」
沈晝葉發著抖,幾乎什麼都聽不見,腦子裡嗡嗡作響。
那一瞬間,一切的絕望像川河般湧了過來。
夢中他們失望的眼神。冷淡到連她的問題都不願意回答的陳嘯之。她經年累月的、近乎鈍刀子割肉的孤獨與絕望。辦公室窗戶裡升起的太陽。
……他們,我自己——過去的我自己, 會怎麼想呢。
——十五歲的沈晝葉眼裡有光,站在陽光下的時候像一棵白楊。那時她夢想是成為諾貝爾獎得主,想成為父親那樣的人,眼裡那都是什麼呢,星光還是太陽?
二十五歲的沈晝葉眼前黑了一片,視野發花。
她死死咬著牙,但是淚水還是控制不住地、滾燙地滾了下去,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啊,我哭了啊。那個女孩怔怔地看著地上的圓點,感到淚水滑過鼻樑,她一眨眼,那些發疼的水珠碎裂著滾出眼眶。
……十五歲的我會怎麼看待我呢?
她看著那片地毯,孤獨地想。
世界都黑了下來。
-
…………
……
「——在看什麼呀?」
一片黑暗中,十五歲的沈晝葉好奇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時光倒流,2008年冬。
這一屆cpho的集訓營的教室籠罩金紗般的陽光中,上課的間隙一群大小夥子在教室後排用掃把杆打架。
沈晝葉艱苦地抱著一大摞練習冊,看著趴在桌上的那對表兄弟——他倆看抽屜看得聚精會神,像是有什麼好玩的事情似的,完全沒聽到她說話。
沈晝葉:「……」
她這才發現陳嘯之和陸之鳴兄弟二人人手一隻耳機,塞驢毛般塞在耳朵裡,沈晝葉將那一大摞書艱難地調整了個位置,又湊過去,小聲問:
「——你在看什麼呀?」
這下聲音大概夠大了,塞著耳機的陳嘯之觸電般抬起了頭來。
陳嘯之:「……」
沈晝葉總覺得陳嘯之好像有點慌張。
他怎麼不說話?沈晝葉頭上飄出一個問號,將書在這位大兄弟的桌上放下——放下就要低頭去看他抽屜,陳嘯之卻突然一按那一摞練習冊,冷冷地道:「你去抱作業了?」
沈晝葉一呆:「唔?是的。」
然後她又想了想,溫暖地說:「慈老師把我叫過去講了點事情,然後讓我把作業抱回來。」
「……」
少年陳嘯之沒說話,將那摞練習冊拿了一大半,站起身,開始往下發作業。
沈晝葉笑了起來,取過剩下的幾小本,跟在陳嘯之後面問:「所以你在看什麼鴨——陳嘯之,你在看動畫片嗎?」
這人很敷衍地一點頭。
沈晝葉眯起眼睛,狐疑地道:「……看來不是動畫片。」
這少年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值得一提的是他看著沈晝葉的表情像看一隻小辣雞——然後抱著本該她發的一大摞作業,一本本地朝下發。
「無論是什麼,我也想看。」沈晝葉黏著他道:「陳嘯之,你的itouch借我一下好不好鴨,我下節課不想聽了。」
陳嘯之將一本練習冊隔著三張桌子一扔。那動作行雲流水甚至帶著一絲投籃般的酷炫——然後他面上冷若冰霜地拒絕她:「夢裡什麼都有,做夢去吧。」
沈晝葉:「……」
這人真的好他媽能懟啊,十五歲的沈晝葉委屈巴巴地想。她一邊想一邊亦步亦趨地跟在陳嘯之後面,將最後一本練習本放在了姜英的桌上。
然後一陣冷風吹過,沈晝葉控制不住自己,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