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過長街,腳踏車車棚被颳得轟隆鼓動。傍晚時分,校園廣播裡溫和女聲在音響中說:
「……校園廣播f982,」那聲音溫柔地道:「英國詩人,威廉·巴勒特·葉芝那首最膾炙人口的詩、同時也是同學們在高中課本里學過的《當你老了》裡,這樣寫道……」
「……多少人愛慕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感謝同學們的陪伴……」
「今天最後一首歌,就是老學長們的《一生有你》。」
沈晝葉在廣播聲中安靜了一會兒,小聲道:「……說起來我五歲的時候還回過國呢。」
陳嘯之眉毛一揚:「——哦,十年了?」
「嗯,十年了,」沈晝葉點點頭,笑道:「十年前,我還住在我奶奶家呢。」
暮色溫暖,少年無聲地笑了笑。
音響傾瀉出春水般的前奏,那是廣播臺的終曲——這首歌之後就是亙古的靜謐。
然後沈晝葉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迅速道:「班長,你把我的書包給我吧,你幫我拎螃蟹就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沈晝葉說著伸出手去夠自己的書包——下一秒,她被陳嘯之bia幾戳了一下。
「呆著,」他看著沈晝葉,不爽地道:「我讓你碰了嗎?」
沈晝葉揉了揉額頭,小聲說:「可是那是我的包……」
陳嘯之重複:「——呆著。」
「……,」沈晝葉由衷地感慨道:「……你脾氣真壞啊……」
陳嘯之連辯解都不辯解,只當這是在誇他,接著他微一揚下巴,示意沈晝葉趕緊跟上。
沈晝葉笑了起來,三兩步躥了過去。
他們身後,路燈微微一閃,秋日的月季花瓣落於泥土,發布於2001年的歌曲如水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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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晝葉本來是打算擠公交車的。
還是那句話,她不習慣打車。原因有二,一是沈晝葉從小就不喜歡車裡的味道,二是打車確實貴。
但是陳嘯之往路邊一站,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他伸手攔了輛計程車。
夜風習習,路邊灌木簌簌作響,公交車站後就是北大科技園,車站裡全都是抱著胳膊等車的大學生,風一吹,有些小姑娘甚至凍得跺腳。
鵝黃計程車停在馬路沿,陳嘯之一把將後座門拉開了。
沈晝葉弱弱地說:「……我坐公交車就行……」
陳嘯之淡漠道:「——上車,我回家路上順便送你回去。」
沈晝葉十分糾結,看了一眼那一籠子大閘蟹,又看了看陳嘯之。
陳嘯之生得長腿寬肩,肩上背著倆書包,涼颼颼地說:「要不你自己去擠公交?反正我是無所謂。」
沈晝葉:「……」
傻子才選後者,沈晝葉立刻鑽進了計程車。
陳嘯之跟在她後面上車,將門砰地關上了。車廂裡空間密閉,大閘蟹被他放在座位中間,沈晝葉將自己的書包撈了過來,抱在了懷裡。
陳嘯之拽了下沈晝葉腦袋後面的頸枕,把頸枕拽平——那幾乎是個無意識的動作,更像是某種刻入骨髓的習慣。
然後,陳嘯之在黑暗中說:「——師傅,先去濱楊花園,再去山海觀景。」
那師傅道:「好嘞。」
沈晝葉一呆,驚奇地說:「哇班長你居然還記得我家在哪?」
「……,」陳嘯之難以置通道:「怎麼你會忘?」
沈晝葉靜了下,有點羞恥地承認:「……你記性比我好。」
計程車在黑夜裡駛了出去,猶如滑進漆黑湖泊的星點。
陳嘯之手撐著下頜,望著窗外,高挺鼻樑掩住了深邃眉眼。
那一瞬間,沈晝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