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人要切片還是磨粉,還是索性熬了湯,就聽見崔摸摸這麼問,怯生生地道:“大奶奶正疼吧?”
她比黛玉年長几歲,做丫頭的人,不如小姐們嬌生慣養,那些流血的事兒也不避著她們。不過她到底也是個雲英未嫁的,提到生孩子,只能想起來那天雲夕苦不堪言的哀嚎,還有她們曾經見過的永遠溫和的北靜王妃。
“誒喲,丫頭你怕什麼!”崔嬤嬤道,“你沒聽嬤嬤說?奶奶這胎正,下得也快,不妨事的啊,你這參快給我。”
“哦哦。”雪雁趕緊遞給她,又問,“還要些什麼?”
院子裡傳出一陣的嘈雜聲,竟然還能聽見隱約的馬蹄聲。
不一會兒,林沫裹著春日的暖寒交錯風風火火地進來了,大約是太過慌亂,他竟是沒注意到腳下的門檻,險些被絆了一下,好在身後的林澈及時扶住了他,想了想,林澈到底是沒勁嫂子的院子:“大哥,我去書房等著,你有事叫雲初喊我聲。”
“好。”林沫應了一聲,嗓子幹得不像話,說完他自己都想咳嗽一聲——事實上,弟弟說了什麼,他自己又回了什麼,壓根都沒過腦子裡。
他也不能進裡間,顫顫巍巍地挨著妹妹坐下了,才發現手心全是冷汗。好在這兄妹兩個怕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丫鬟們到這個時候了都還給他們備著手爐,此刻便一人塞了一個。黛玉這時竟然有了力氣來安慰哥哥:“嬤嬤說嫂嫂不礙事——恭喜哥哥。紫鵑,你去找妙荷,給大爺找身乾淨衣裳來。”外頭還飄著細雨,想來林沫不想耽擱時辰,是騎馬回來的,雖說不明顯,衣裳上還是有些水汽,她擔憂地摸了摸,問,“哥哥不如回房去換身衣裳?”
“不,不要緊。”林沫搓了搓手,難得地全無主意,“怎麼這麼久?嬤嬤不是說挺順利?”
“是啊。”黛玉也擔憂了起來。
裡頭王婆的生意漸漸大了起來,響得兄妹兩個聽著簡直渾身發抖。
這便是新生命的孕育罷。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天已經完全暗沉了下來,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嬰兒的啼哭才如驚雷一般,叫他們倆清醒了過來。
崔摸摸喜笑顏開地抱著襁褓出來:“恭喜大爺,是個小侯爺,抱著有六七斤呢,哭得這麼響亮,將來肯定是個有出息的。您看看,多漂亮的孩子啊,”
林沫輕手輕腳地接過孩子,紅嘟嘟的一團,捏著小拳頭,緊閉著雙眼撕心裂肺地哭著,他有些眼痠,苦笑道:“這孩子怎麼皺巴巴的,”又輕聲問,“大奶奶怎麼樣?我進去看看她。”
“哎呦,裡頭髒,大爺進不得——奶奶也要歇著呢,今天可累著她啦。”
黛玉看了看西洋掛鐘:“可不是,都五個時辰了。”這麼一說,林沫也想了起來,叫了喜兒:“問問大夫,你們奶奶現在能吃什麼,快叫廚房做。”又看黛玉,“你也沒用午膳吧?可真是”
他自己也是到了這時候,才覺著有些餓了。
竟是一口水都沒敢喝。
奶孃提前了一個多月就找尋了來,是林家的家生子,奶水足夠,雲夕和幾個嬤嬤在裡頭伺候著,黛玉把侄兒抱到了手裡,笑嘻嘻地點著他的小鼻子:“小孩兒生下來都是這樣麼。我記著修朗也是這樣。快點長大啊,林家的小少爺。”
這個孩子,是林家的未來,
林沫擰過頭去,一個沒忍住,眼眶泛了紅。
崔嬤嬤還在感慨:“我們奶奶剛生下來的時候的樣兒我還記得呢,一晃,她都有了孩子了。”黛玉笑呵呵地,吩咐紫鵑幾個給嬤嬤、產婆打賞,又下令闔府下人都去賬房領賞:“今天高興,大家都樂呵樂呵,紅雞蛋煮好沒有?明天哥哥帶戶部去,也散散喜氣。”
“早備下紅包了。”紫鵑也笑。
姑娘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