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人的,像伯母,生活寂寥,抽菸解解悶,許是唯一樂趣,那麼些年了,不必戒。」十分開通。
新聞部的工作在八十年代「颼」一聲忙起來,從前事大可以板著面孔敷衍兒句。現在?政府失去威信之後,連一個見習記者都可以指著總新聞主任得意洋洋地說:「我投訴你。」
韶韶一日同上司說:「我也想投訴英女皇。」
上司問:「她有什麼不當?」
「她沒送聖誕卡給我。」
母親去世之後,韶韶才知道,一直是母親陪她,不是她陪母親。
韶韶用手撐著腮。
真可怕,全被母親講中了,世上一個親人也無,地老天荒宇宙洪荒的感覺悠然而生。
電話響了,韶韶拎過話筒,脫口而出:「新聞部。」
對方比她更幽默,「啊,對不起,我打錯了。」
「是志能嗎?」
「正是。」
「你怎麼知道我睡不著?」倒是有一絲高興。
「我當然不知,我今夜剛回來,滿以為會吵醒你。」
「什麼事?」沒好氣。
「聊聊天。」
韶韶看看鬧鐘,清晨六時半,「有什麼話好說呢?」
「要不要結婚?」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好處。」
志能沒好氣,「人家貴為一署之長,才有資格說這種話,你是老幾?東施效顰,笑大我的嘴。」
「呵。」韶韶唯唯諾諾,「大嘴,大嘴。」
「快起床淋浴,我來接你出去吃早餐。」
「今天是禮拜天,難得又不落冰雹刮颱風,看樣子不用上班,您老饒了我,行行好,給我補一覺。」
志能似沒聽到,「我五分鐘後到。」
「你在哪裡?」
「你樓下,我正用寰宇通講話。」
韶韶只得起來。
剛打呵欠,忽然聽得一聲咳嗽。
她轉頭,「媽?」
一徑走到母親臥室去,「媽,媽。」眼淚簌籟落下來。
幸虧此時鄧志能已經上來按鈴。
韶韶腳步踉蹌地開啟大門,「大嘴,我想過,結婚就結婚吧。」
鄧志能握著她的手,「呵,也不用感懷身世呀。」
「我要一隻巨型鑽戒,我要白緞婚紗,我要到坦幾亞旅行。」
「沒問題,聽說你頗有私蓄。」
鄧志能其貌不揚,但是正如母親生前所說:「韶韶,他能叫你笑,這是最難得的。」
鄧志能在女友公寓兜了一個圈子,「韶韶,伯母的東西,你該整理一下。」
韶韶又落淚,「不想動。」
「賣掉房子,賺一筆,嫁過來,有錢防身,我就不敢欺侮你。」
韶韶不語。
「我幫你收拾吧。」
「我們先去文華吃早餐。」
「小姐,」鄧志能叫起來,「既然打算結婚,就得省吃省用,還一天到晚泡大酒店的咖啡廳?我帶你到上海街去吃豆漿粢飯才是正經事。」
韶韶差些沒笑出眼淚來。
路上,鄧志能說:「你別多心,我想問一句,伯母有無錢留給你?」
韶韶說:「你大概想打聽我有多少嫁妝吧,對不起,家母當年自上海帶來的私蓄,早已用得七七八八,不然的話,我還在歐洲遊學呢,何用打一份牛工。」
「你外公呢?」
「外公十多年前已在舊金山逝世,遺產由舅舅一家人繼承,我與表兄弟姐妹並無聯絡。」
「那麼,你父親那邊的人。」
「我從來沒有見過此君,他一早離開我們母女,我也不覺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