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正常,但鄧志能卻認為老太太的遺物如此簡單,一定是經過小心整理,心思慎密的他覺得事有蹊蹺。
小鄧覺得姚女士像故意要隱瞞什麼似的。
他沉思起來。
認識韶韶不到一個月,他就替這位伯母診治。
姚女士十分喜歡他,他也尊重她。
一年後,熟了,伯母同他開玩笑:「韶韶結識你,是為著體弱的母親。」
小鄧回答得當然很好:「榮幸之至。」句法其實不大合理,不過伯母耳朵重聽。
姚女士口角風趣,也算得健談,但小鄧從來不曾自她嘴裡聽到什麼。
話題總是圍繞著韶韶幼時趣事以及五十年代初的香港。
小鄧對這兩個題材總也不厭,他愛聽到極點。
像「第一次帶韶韶到淺水灣海浴,她才七歲,沒有泳衣,不肯下水,我為了使她驚喜,自旅行包裡取出一件泡泡紗浴衣,她一見,高興得不得了,那是我同事女兒穿剩的,不過韶韶不知道。」
從這些小故事中,小鄧也可得知一個單親家庭的辛酸,母女生活並不算富裕。
小鄧為此對韶韶更加溫柔。
他一直想結婚,韶韶卻說:「給我五年,若無作為,立刻結婚,我希望闖一闖,可能揚名萬裡。」
小鄧沒好氣地問:「此時,我應該站著還是跪著?」
自始至終,小鄧對於伯母的身世一無所知,只聽韶韶說過,外公在舊金山,同舅舅住,兩家沒來往。
為什麼?
「因為外公反對母親嫁我父親。」韶韶解釋。
「呵,莫非另外有一個三擊掌的故事。」
「小鄧,將來你有了女兒,你會那樣做嗎?」
「哎呀呀,小姐,上一輩好福氣,四子三女,隨便哪個不聽話,逐他出家門,還剩五六個在身邊,現代人最多生一個兩個,趕了出去,孤苦終老,誰敢那樣做?非愛屋及烏不可。」
小鄧仍然不知道早年的姚家發生過什麼事。
不過韶韶的童年或許就是十分寂寞,根本沒有同齡孩子同她玩。
銀相架買了回來,兩張照片被放在顯著的位置
鄧志能問:「這些年來,你竟沒有見過令尊的照片?」
「小時候不懂得問,等到十一二歲,已知道許多事不該問,二十多歲之際,更不想問。」
「不好奇?」小鄧十分納罕。
韶韶看著他,「對於自己的事,誰會好奇,人們好奇的,往往是他人之事。」
沒想到小鄧認真起來,「你事即我事,不算多事。」
就在那個周未,區韶韶把母親的房間收拾乾淨,開了窗戶,流通空氣,並且打算找人來重新油漆。
星期一,一早要開例會,韶韶提前上床。
已經過了十八、二十二,情願少看場戲,少喝一杯,增加休息時間。
她掀開薄被,才鑽進被窩,就聽見咳嗽聲。
韶韶不認為這是她疑心,也許,某一個頻率的聲音,只有至愛和至親才聽得見。
她抬起頭,「媽媽,你有話要說?」
一片沉默。
「媽媽,你知道我從來不怕黑。」
韶韶下床,輕輕走到母親房間,才進門,腳就踢到一件小小硬物,「錚」的一聲。
韶韶連忙開亮燈,低頭一看,是兩枚鎖匙。
噫,今早翻箱倒筐,不知自何處跌出來,竟沒有注意到。
這是一把什麼鎖匙?
只見匙柄上有小小標貼,東亞總行三零五七號。
韶韶恍然大悟,這是一把銀行保險箱鎖匙,看樣子母親還有貴重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