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老實同你說吧,是蘇女士打電話把我召來。」
「又是她,蘇阿姨真是個好人。」
「她在電話中已與我說過大概,你不必重複了。」
他坐在床沿,打個呵欠,寬衣解帶。
「大嘴,你睡得著?」
「儘是婦孺老弱,單靠我,我能倒下來嗎?非得休養生息不可。」
這一句話提醒了韶韶,她渾身血脈流通了,漸漸暖和,恢復鎮定。
說得對,她若先倒下來,還能照顧祖母與姑姑嗎?
韶韶連忙去淋浴洗頭。
想到母親苦命,又哭了一會兒。
披著浴衣出來之時,看見鄧志能正在沉思。
「想什麼?」
「我在想,這些年來,不知由誰照顧許家母女的生活。」
這倒是真的,還能請看護照應老人,可見必有外快支援。
「聽蘇阿姨說好像是區永諒。」
「必定是他,可是,他為何那麼好心?」
「他們是要好同學。」
「是,也只能那樣想。」
「大嘴,你想到了什麼?」
鄧志能不出聲。
「睡吧。」
韶韶和衣躺在他身邊,「大嘴,幸虧嫁了你。」
真奇怪,不論世人遭遇如何,太陽還是升起來了。
韶韶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前些時候看過的新聞片,南斯拉夫內戰,遍地哀鴻,志願機構設法弄來一輛旅遊車,接載一群孤兒往德國邊境,可是還是遇到狙擊手,車上擋風玻璃全碎,大人用身子覆蓋在兒童身上保護他們。
可是四十多名孤兒中還是有兩名中彈死亡。
屍體放在醫院手術室裡,鏡頭推向前,用白紙半覆蓋著,小小的手小小的腳,面孔平和。
韶韶記得她忽然之間淚如泉湧,啊,已經去了上帝的國度了,統統變成長翅膀的小天使,永遠不必吃苦了。
在世上那樣苦,去到天國也是好的。
在這一剎那,韶韶忽然覺得人生在世,其實並無太大意義。
韶韶默默流淚。
鄧志能拍拍她的背脊。
韶韶責怪丈夫:「都是你不好,我根本不想知道身世,是你叫我尋根問底,以後,我永遠不能安眠。」
鄧志能嘆口氣,「有時我覺得殖民政府的愚化教育再正確不過。」
真的,知道那麼多幹什麼,一切在辛亥革命終止,加個句號,束之高閣。
鄧志能又說:「知道太多,反而無益。」
天亮了。
蘇阿姨過來敲門。
很明顯,她也沒睡好。
一坐下她就喃喃自語:「當年我們也知道凶多吉少,故此帶著香如頭也不回地走到南方。」
韶韶追著問:「家父可知道我的存在?」
「不,我不認為他知道。」
韶韶頹然,無比淒涼。
「不知道豈非更好,否則掛著你,多一樁心事。」蘇舜娟深深嘆息。
韶韶呆呆看著窗外灰色的天空。
這時候,有人敲門。
韶韶起來開門,門外站著她昨日才相認的姑姑許旭英。
「你怎麼來了?」韶韶連忙上前握住她的雙手。
「趁你們未出去,我來託你辦一件事。」
「請說。」
許旭英看了看房中另外兩位客人。
韶韶說:「都是自己人。」
許旭英仍然不語。
這時,鄧志能機智地說:「蘇阿姨,來,我們到樓下去喝杯咖啡。」
兩人走出房間,關上門,過了一會兒,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