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又輸到外婆告別。
是老人家一手把我帶大,母親一直在外工作,養活一個家。
沒有外婆的日子怎麼過?我放聲大哭起來。
外婆得病才個月,先是鼻孔流血,後來有一隻耳朵聽不見,醫生斷定是不治之症,母親憂心忡忡,同我說,老人家恐怕不久人世。
沒想到去得那麼快。
我問母親:「什麼是死亡?」
母親說,死亡是生命消逝,肉體腐敗,埋葬後永不回頭,再不能見面。
是以我哭。
因為捨不得。
我們太不捨得紅塵,留戀一切雜物垃圾,更何況是至愛的人。
年幼的我,哭著奔出去,一路叫外婆,那日是雨天,我奔至小公園一角,找到外婆常與我休憩的長凳,筋疲力盡,抽噎。
多年來只有外婆陪我。
母親說,如果不是外婆的緣故,她早就抱著我跳了樓。
如今看不到了。
我不想回家,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淋濕她為我織的羊毛外套。
牛脾氣倔強的我哭得聲嘶力竭。
正當此際,我發覺附近有人。
我抬起頭,看到一團淡綠色的霧,對了,像薄荷水果糖那樣的顏色。
揉揉眼睛,看清楚,原來是一個女孩子穿著件透明的雨衣,兩手插在袋裡,看牢我微笑。
當時雖然只有七歲,也知道俊醜好歹,立刻分辨出,她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她身型比我略高,年紀也大幾歲,怕有十二三歲,已有少女之姿。
雙眼明亮有神,膚色如蜜,她正打量著我呢,一邊嘴揶揄,另一邊嘴角同情,象是在問:小朋友,為什麼哭?打輸了彈子?
我彷佛聽到她的聲音,但她明明沒有開口。
我說:「我不是小朋友。」
她笑了。
手自口袋取出,推開,有一顆搪。
她示意我取。
我哪有心情同她玩,只搖頭。
哭寶寶。我聽見有人說。
是她嗎?她仍沒有張口。
我覺得奇怪透頂,傷心頓時去掉兩三分。
她把手向我遞來。
這次我不由自主地取過糖,撕開七彩的糖紙,放入嘴裡。
頓時覺得一陣香甜,馥郁前所未有,忽然之間,我的愁苦像漸漸散開。
小小的聲音說:年紀老大的人,即使她是你至愛的外婆,也終於要離你而去,這是生命的定律,快快收起眼淚回家去做個好孩子。
聲音軟而輕,撫理著我的悲傷。
我垂下頭,不出聲。
等再抬起頭來,她已經消失。
我自長凳跳下來四處找她,她不可能走那麼快。
但小公園一眼放盡,並無她的影蹤。
我奔出馬路,在泥濘中摔一跤,仍然沒看見她。
靜下來想一想,抹抹眼淚,回家去。
自那一剎那開始,我像是開了竅,什麼都明白了。
到家,看見母親在嗚咽,我緊緊擁抱她。
母子相依為命。
我立即學會自己穿衣漱洗,乘車上學。
時間飛逝。
忽忽已是高中生。
脾氣更牛,體格更壯,性情也有點孤僻。
家裡環境已略略轉好,母親終於憑雙手闖出天下來,受公司重視。
甚至已替我籌下大學學費。
已是十五歲的小夥子了,家裡的壯丁。
但一直沒有忘記穿綠色玻璃雨衣的女孩子,平時也接觸到異性,女同學中找不出像她那樣標緻的女孩,差得太遠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