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粟娘知道那老太太說的是雙虹的親孃石氏,“石大娘可好?如今可還在九爺府裡當差?”
雙喜眨了眨眼睛,笑道:“回陳夫人的話,老太太那一房是完顏夫人的陪嫁奴才,得了恩典,到京外小湯山莊子裡做總管呢。”
齊粟娘知曉小湯山上的莊子多是貴人們遊樂的地方,平日裡又有栽種、蓄養的收益,算是個貽養天年的美差,笑著點了頭,讓比兒賞了雙喜。
比兒送了雙喜出門,將鮮蓮花兒插在瓷瓶裡。齊粟娘伸手撫著那潔白的蓮瓣,笑道:“也虧她還記得送我這個。九爺府裡的事兒,都是八年前了。”抬頭看了看天色,已是近午,不由對比兒道:“你爺遞信兒,說是今兒就回,怎麼還不見——”
正說著,外頭院子裡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便聽得小連的聲音,“奶奶,爺回來了。”
齊粟娘滿心歡喜,急步走了出去,卻見得小連和一個跟隨的衙役一起用力攙扶著陳演。
陳演面容削瘦,已是站不太穩。
“快。快把爺扶到炕上。”齊粟娘又急又慌。一把扶住陳演。向內室走去。一邊叫道:“比兒。趕緊讓廚房裡燉補湯。把熱水送上來。”
一臉黑瘦地陳演靠坐在炕頭。有氣無力地笑道:“我還不到三十。巡了大半月地河就累成這樣。揚州那地方地主官當真是做不得。日日裡喝酒飲宴地耗了元氣。好在我怕你。裡頭外頭都沒人。才沒讓女色掏空了……”
齊粟娘顧不得啐他。雙目含淚。一面給他脫靴一面道:“這是怎麼說地。你一到皇上跟前。就這麼沒日沒夜折騰。咱們就算是要討好皇上。也犯不著拿自個兒地身子去頂。當年在御船上是這樣。”
陳演無聲笑著。只是看著齊粟娘。
齊粟娘接過比兒》來熱面巾子。小心替陳演擦了臉。見得他面板粗糙黝黑如老農一般。把在揚州養出來地貴介風流一忽兒全消了下去。竟是全變了個人似地。心疼得不行。“我給你燙了腳。你就睡一覺——”
陳演拉著齊粟娘地手。“你陪著我睡。一月沒見你。你和我說說話……”
齊粟娘哄著道:“好,我陪你。來,你先鬆了手,我給你洗腳。”
齊粟娘替陳演洗了腳、寬了衣衫,蓋上薄被,他已是睡了過去。齊粟娘坐到妝臺上卸了釵環,一面脫衣,一面悄悄兒對比兒道:“他起來怕是晚飯時辰了,先不要下大油做菜,熬些清淡細粥,他這樣子受不住大油。”頓了頓,“燒好洗澡水,等他用過飯,泡一泡解乏。”
比兒點頭應了,看了看收到一邊的帳薄,又問道:“牙行那邊?”
“叫他們把帳算清,過幾日我再查出毛病來,別怪我報到九爺那裡去,大家都沒得體面。”
比兒捧著水盆掩門而去,齊粟娘穿著羅衣羅褲兒上了床,拉了一條薄被,與陳演並頭躺下。
陳演睡得極沉,齊粟娘慢慢撫摸著他的臉,無聲嘆了口氣,伸出胳膊摟住陳演的頸脖,靠在他懷中默默沉思,漸漸便也睡了過去。
天色已晚,京城內外皆掌上燈來,陳演朦朧醒了過來,迷迷糊糊正要翻身卻碰到一個香軟地婦人身子,猛地一驚,彈坐了起來,一把將懷中的齊粟娘推了出去。
齊粟孃的頭從他胸口墜下,重重落到了被褥上,頓時驚醒了過來,一邊揉眼一邊含糊道:“陳大哥,怎麼了?”
陳演此時方醒過神,一把將齊粟娘抱入懷中,滿臉是笑,“方才我睡糊塗了,還以為在保定,怎地床上有個女人——這要是傳出去讓你知道了—可把我嚇得不輕——”
齊粟娘又笑又啐,“開先一回來,就嚷著怕老婆,現下又這樣說,叫別人聽見了,只當你娶了個母老虎——”
陳演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口,笑道:“怕什麼,何圖華在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