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處,不覺芳心兒一動,忙理理思緒,笑著說道:“既然王兄弟愛聽,小女子便再彈一曲,如何?”
“可以。”王佛靜靜的道。
柳依依抬起右手,五指輕輕一劃,便又彈了一曲,只聽她歌詞中唱道:“歲華似流水,消磨盡,自古豪傑,蓋世功名總是空,方信花開易謝,始知人生多別。”
曲風憂時傷世,悽清幽咽,如泣如訴,頗多傷感。王佛正聽的入神,驀然鏘的一聲,一根琴絃應聲崩斷,柳依依愴然長嘆,已是黯然淚下。
女人流淚時並不見得都好看,但在王佛眼裡,柳依依流淚的樣子也是天下最美的。她臉上的悽婉和哀怨,猶如梨花帶雨,真個令人楚楚生惜。
“殷憂一世,零落千秋,人生在世,傷恨離別。人要傷心,哭一哭也是好的。”王佛滿滿斟了一杯,深深的一口飲盡,“莫不是姑娘觸景生情,想到了什麼?”
柳依依點了點頭,伸手拭去眼角上的淚痕:“不錯,我想到了逝去的父母雙親以及我柳府上下殘遭殺戮的七十二條人命。”她斟滿一杯酒緩緩潑在腳下,又倒了一杯,相繼潑在腳下,抬起頭看著王佛,“好,歸天鶴何許樣人,我現在就講給你聽。”
“你說。”王佛望著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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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靜靜的道:“十五年前,我祖藉本在姑蘇,後遷居江陵,父親柳慕春為當地一鎮總兵。那一年我雖然只有八歲,卻還記得清清楚楚。臘月十六,父親和十幾名親兵外出巡查,回來剛進大門,我便聽他大呼小叫的吩咐下人抬人。我和孃親不知發生了何事,趕到大廳看時,才見大廳裡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
等她說到這裡,王佛接道:“想必這個人便是歸天鶴了。”
“正是此人。據他個人講述,他那一年趕往京城參加秋闈科考,路經江陵之時,得了夾氣傷寒。他身在江陵,舉目無親,抬頭無故,只得寄居在一家客棧之內。從他住進客棧直至遇上我父親,已有四個月之久。
“剛開始時,那客棧掌櫃替他抓藥、煎湯、熬藥,尚且說得過去。後來待他盤纏用盡,看他一貧徹骨,掌櫃的便不再理睬,他的病情日愈加重。也是合當姓歸天鶴的命不該絕,那一天我父親說巧不巧,正遇上掌櫃的和幾名夥計要將歸天鶴葬棄荒野。我父親探了探歸天鶴氣息猶存,深斥了掌櫃的一頓,便將他帶回家中。
“為了搭救歸天鶴性命,我父親請了江陵城最好的郎中給他醫治,經過三四個月的精心調養,歸天鶴的病情才得以痊癒。父親見他無親無故,又錯過科試,便安置他在我家住了下來。後來,我父親發現他不但詩文寫的好,而且極其勤奮刻苦,頗有志氣,便又請了江陵一帶的幾名鴻儒來家裡輔導於他。到了次年秋闈科考之際,父親親自送他赴京,一場殿試下來,歸天鶴果然高居魁首,得了狀元及第。
“剛開始一段時間,歸天鶴倒也懂得飲水思源,像個謙謙君子,與我家書信不斷。每逢回鄉探親,總少不了先到我家拜望我的父母。有一次,父親與他對酌,也是他老人家太信任歸天鶴,酒席宴上,拿出了我家祖傳之寶”金蠶寶鎧‘讓他欣賞。“
“金蠶寶鎧?”王佛不解,“一副鎧甲,有什麼可欣賞的?”
“你莫要小看了這副鎧甲,卻是百毒不侵,克避水火,百試不爽。”柳依依突然將杯中酒一口飲盡,“據父親講,他曾在沙場與敵交鋒之時,便常穿這副寶鎧,任敵人兵刃再快,弩箭再強,只要不是脖頸以上部位,卻難傷他老人家分毫。尤為特別的,這副寶鎧由肩至足僅重七兩,穿在身上渾無累贅,歸天鶴讚不絕口。沒想到突然有一天,歸天鶴攜帶一筆重金登門來訪,要買走這一副金蠶寶鎧。我父親身為武官,素來視此物為至寶,當下予以拒絕,歸天鶴悻悻而歸。殊料三天後的深夜,我家卻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