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一聲,再不復往日的冷酷,低聲道:“你來殺吧,死在黛兒你的手上,總比被畢玄殺死好過百倍、千倍。”
芭黛兒臉容冷靜如那一泓清水,不見絲毫波動,淡淡道:“你現在有傷在身,芭黛兒若是如此殺你,便是瞧不起自己,從今天起,芭黛兒便跟在你身邊,直到你傷勢痊癒,必割下你的頭顱。”
雲翼揚從來沒有一刻如此希望時光能夠倒流,若是時間能夠回到原來的話,他是絕對不會跟著這少年的。
月色籠罩,冰雪覆蓋下的洛陽城有一種別樣的動人,然而誰能體會得到他此時的心情,雲翼揚的資質並不算好,甚至已經可以說十分駑鈍,所以在門中並不討人喜歡,他今年剛二十八歲,但是已經擁有了達到了一流高手的層次,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
冰雪天地,凜冽寒風,血淚交織,無數次的揮刀拔刀。二十年來艱苦磨練的遭遇自然鑄就了他堅毅的性格,一旦下了決定,就從來不會後悔,但是現在他已經開始後悔了,他寧願自己沒有遇到這少年。
現在他已經知道這少年的名字,當世最富盛名的絕頂高手,殺戮滔天的妖魔,即使是遠在塞外邊陲,他的名字也足以令大多數江湖人士不敢輕舉妄動,甚至是連提也不想提。
三個月前,他是青年一代最傑出的高手之一,蝙蝠公子原隨雲。
到了現在,已經再也沒有人這樣稱呼他了,無數次的殺戮,眾多武功驚人的江湖豪俠的死亡,終於鑄就了他的無上威名,現在隱然已是問鼎宗師境界的高手,即使是寧道奇,傅採林,畢玄親至也未必能將他擊敗的絕世人物。
不過是短短的一段進城的路程,兩人竟遇到了不下於十數次的刺殺,藏於雪地,伏於密林,單刀赴會,聚眾博寡……當原隨雲藏身不出的時候自然沒有人來找他,然而當他大搖大擺的顯身江湖時,那些與死於他手上的人有關的江湖豪傑終於前來複仇。
只是無論是什麼樣的高手都不能在他手上走過三招,以他的眼力竟是連對方如何出手的都無法看清,那些前來複仇的高手自然也不是等閒之輩,但此時都已經成為了冰雪覆蓋下的累累骸骨。雲翼揚與原隨雲在一起,自然也免不了受到刺殺,雖然那些刺客都沒有衝近七步之內就已忽然斃命。
但畢竟令人心驚膽顫不是,只是雲翼揚即使想與原隨雲撇清關係,馬上分道揚鑣也已晚了,他毫不懷疑只要離開原隨雲一會兒,就會被被憤怒衝昏頭腦,仇恨掩蔽理智的江湖豪俠分屍。
洛陽皇城雄偉壯觀,傲然屹立,身後是被鮮血染紅的雪層。
太可怕了。
只是當雲翼揚進了洛陽之後才悲哀的發現更可怕的還在後面,誰會希望在吃飯,睡覺,甚至是上廁所的時候都會面臨無窮無盡的刺殺,這還不算,最可怕的是即使是上街,若是一不注意,就會忽然發現,某個窩在牆角睡覺的乞丐,買菜的農夫,半死不活的殘廢,酒鬼……忽然一躍而起,像是瘋了般暴起突襲。
有一次,某個舔著糖葫蘆,流著鼻涕的小孩竟忽然將糖葫蘆的籤子化為最可怕的利器,向他的胸口捅來,然而就在那時,恍惚看見一道影子,那小孩就飛了出去,只看見原隨雲收回了袖子,他的面色依然平靜,神態從容而瀟灑,即使是最為挑剔的儒生也挑不出半點不合禮儀的地方。
下毒是最常見的事情,但令雲翼揚奇怪的是,這瞎子就恍惚如有神助般,輕易的就能辨出是否有毒。
“原某人本就是看不見的,若是隻靠暗殺,下毒就能殺得了我,豈不是死了無數次了。”
從那以後,再沒有人那樣做過,誰都知道,對於原隨雲來說,下毒、暗殺就如同擺在最明媚的陽光下,圖惹人笑也。
他正是那掌控著黑夜的王者,暗夜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