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咬牙只得重頭再忍。
昔日風光正盛的北洋重臣國葬之後遞了摺子要回故里養病。
攝政王迫於北郊蠢蠢欲動的北洋軍按兵不動,於是小皇帝背熟了臺詞安撫幾句後,搬起玉璽蓋上紅色大戳。
端午日,前北洋大臣周沛遺攜一妻六妾重歸洛陽。只餘少數成年子女在京。
攝政王的案頭從此只有周大人甘做閒雲野鶴的訊息。
一切彷彿塵埃落定。
新君年幼,監國重臣血統純正又是當年以一己之力堅持大義在洋人面前保全大清國君顏面的賢親王瑞灃。
這段往事,是瑞灃十八歲時的英勇。
如今被報紙翻出來大肆誇耀,重新咀嚼其味,周慕筠只哀嘆,生不逢時。
二少奶奶喂完藥,替他蓋上被子,“洪流將至,各人自有各人命,你好端端的,嘆個什麼氣。”
腹上疤痕正在結痂的時候,瘙癢難耐。二少爺隔著衣服撓了幾回後被媳婦兒強令制止,只得皺著眉以眼神求救。
“時局多變,你我皆是滄海一粟,又身處風口浪尖之家。難保明日不被放逐。”
子虛將粗布帕子裹在手上輕輕替他除癢,聽到這話卻笑了,“怎麼,你捨不得這富貴?”
周慕筠抓住腹上的手,“我捨不得你。”
子虛掙開,端起藥碗往出走,“想不穿的事情,就留到不得不做決定的時候再想。你該慶幸,世間多少事情有個期限。”
迫不得已這種境況,換個面想想,實在是上天的恩賜。短時間做的決定,比起不斷推翻的斟酌有種奇妙的堅定與合適。
周慕筠拱手稱是,“還是夫人明白。”
子虛不語,得失不能控制,能認清這道理是她的幸運。
洛陽的歸程帶走了大半家僕,米倉巷周家冷清得沒有防備。
拐出清平齋老遠,子虛才找到一個廚房裡的燒火丫頭,吩咐了預備熱水後轉身嚇了一跳。
“大伯——”
樹叢裡的男子現身。
“這麼巧,弟妹。”語氣自然。
子虛也盡力自然,只當偶遇,“是啊,大哥。好巧。”
周慕贏站在路中央,子虛似乎看見他渾濁的眼裡泛起笑意,心裡有些發冷。當下只盡力保持微笑,不敢多言。
這廂周大公子卻好似想要延續這場偶遇,趑趄幾步上前,突然道:“二弟傷勢可好些了,這些日子忙,也沒顧得上去看看。就勞弟妹多費心了。”
“這是應當的,多謝大哥關心。”腳在裙底微微退了半步,竭力忍住,保持原狀。
對方輕蔑地看向她,陰陽怪氣道:“弟妹真是辛苦了。二弟如今賦閒,有什麼缺的就來找我。”
關心似真亦假,仿若戲謔。
子虛盡到本分,低頭致謝:“大哥費心了。”
那人微不可見的一笑,隨即轉身離開。
沈氏跟著周大人回洛陽後,米倉巷全然掌控在周慕贏夫婦手中。
嚴氏表面親厚,暗地裡小動作不斷,縮短毓真兄妹及清平齋的開支駕輕就熟。
好在周慕筠之前頗有些家底,如此倒也安逸依舊。
只是女子天生對持家上心,子虛品了品周慕贏的話後猜測,這對兄嫂只怕是藉機逼清平齋低頭。不禁也為未來生了擔憂。
周慕筠失了生財之道,聚寶盆盡數傾倒,周大人又是如履薄冰的境地,往後的路只怕會更難走。
對此周慕筠卻是並不擔心的樣子,只笑著安慰她道:“放心罷,還有瑞麒呢。他在紅豆館享樂一日,就少不了咱們的。二爺富貴時可沒少往裡頭砸錢。”
子虛被他逗笑,“呵,往後實在過不下去了。不如借貝勒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