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瘁、大悲大喜中一病不起。
鍾宴笙閉上眼,深吸了口氣:“你,在登基之後,是不是為了扭轉朝中的風聲,故意逼死了皇后。”
他的祖母。
她的母家是琅琊那邊的大族,父親是太子太傅,桃李天下,不論是朝裡朝外,都有著極大的號召力。
皇后去了,皇帝哀痛憂思,不肯再選繼後,帝后感情深厚……文人胡亂一吹捧,再經過刻意的抹消,那些往事似乎就這麼輕描淡寫地一筆撇走了。
病痛與烏香癮一起發作著,卻連身體掙動都做不到了,老皇帝喘得越來越急,隔了好一會兒,才聽懂鍾宴笙的這句話,蒼老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嘆惋:“皇后啊……是朕唯一覺得對不起的人。”
那個女人,京城一等一的千金貴女,聰善敏惠,這輩子唯一做錯的事,就是在康文太子與三皇子之間,選擇了三皇子。
聽他這麼說,鍾宴笙胃裡劇烈翻騰,漂亮的眼睛被怒火燒得灼亮,握住了拳頭。
他正壓抑著噴薄的怒火,蕭弄突然一抬手,“啪
() ”一下就抽了老皇帝一巴掌。
清脆響亮的一聲,力道驚人,連屋外的暗衛們都不由齊齊冒出腦袋,檢視發生了什麼事。
鍾宴笙也嚇了一跳,呆了兩瞬,遲疑著問:“沒抽死吧?”
話還沒問完呢,就這麼死了就便宜他了。
蕭弄抽完,嫌棄地抽出帕子擦了擦手,轉頭對他說話的聲音倒是低且柔:“放心,本王控制著力道,抽不死。”
原來挨抽的另有其人。
見到是皇帝捱了抽,暗衛們又紛紛放心地縮了回去。
老皇帝在政幾l十年,位置崇高,從來只有人戰戰兢兢跪在地上,扇腫了自己的臉顫巍巍求饒的事,哪曾被人扇過臉,一時目眥欲裂,昏沉的意識都清醒了一半,斷斷續續喘著氣,瞪著蕭弄恨聲:“放肆……放肆!朕當初,就不該心懷仁慈……賜你一杯斷腸毒酒,就沒有今日……”
蕭弄揚了揚眉,語氣不鹹不淡:“你是不想?你是不敢罷了。朝廷援軍拖延一月,才趕到漠北,朝中誰人猜不出是誰向蕭家動的刀子。本王與蕭聞瀾若是出了差池,我爹的舊部與各路藩王,可就師出有名,藉著你送來的理由殺向京城了。”
那絲虛偽的仁慈,早在九歲的蕭弄剛進宮時,迎著老皇帝慈善的眉目,就嗅到了端倪。
他也是清楚老皇帝不敢對他和蕭聞瀾直接下手,才代替蕭聞瀾飲毒的——至少老皇帝也不敢毒死他,沒有哪種致命的毒,是能延緩好幾l年才發作的。
被蕭弄直接揭破了真面目,老皇帝又猛烈地咳喘起來。
鍾宴笙攥緊了拳頭,已經明白了老皇帝當初是如何鬥敗其他皇子的:“從康文太子還在時,你與外族就有暗中往來,能順利登基,或許就是靠的他們。”
老皇帝咳得更劇烈了。
“你厭恨我父親,因為他和康文太子很像。”
最重要的是,他父親截到了老皇帝意圖聯手外族,給蕭家做局的密信。
所以太子裴羲必須死。
當年完全就是死局,無論逼不逼宮,刀子都會落下來。
這些黑暗的秘密都被掩藏著,沒有幾l個人知道,一國之君與外族勾結,逼死皇后,戕害忠良,逼殺太子。
那麼多人的血,填不滿慾望的溝壑。
這一切都是因為老皇帝。
鍾宴笙本來可以有自己的爹孃,鍾思渡也不必流落在外那麼多年。
“可是我父親,永遠不會與你一般陰暗下作,他沒有被你逼成個六親不認的瘋子。”
鍾宴笙咬緊了牙,想起爹孃留下來的,那個裝滿了零零碎碎疼愛的小箱子,一時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