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在忠王的床上,被褥精美柔軟,床的四聲周圍著紅羅帳。正昏昏欲睡時,房間裡響起中國靴著地的聲響,我被驚醒了。我把頭伸出帳外,看是什麼在走動,驚訝地看到兩位天朝女子手提燈籠穿室而過,還有一名也提著燈籠的老僕人。當她們一眼看到我這個醜怪的外國腦袋時,尖聲喊叫起來,並倉皇退出‐‐雖然我告訴她們我一點也沒有受驚。她們從另一條道去她們的住房,只留下一條討厭的狗在門外徹夜狂吠。
清晨,我才知道被我打斷回歸路線的兩名婦女是忠王的妻妾,她們是出去看望&ldo;四眼狗&rdo;英王的眷屬後回來的,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一洋鬼子睡在王府,就按照老路經這間房子回她們的閨房,才有這番驚嚇。
這些天朝人起床格外早。天剛亮時就有人來侍候我,問我是否要洗個熱水澡。看到天氣已經很熱,我要求洗冷水澡,這使他們大吃一驚。一位書吏(或者是秘書)告訴我,洗冷水澡是會得病的。我仍然堅持,另一位大人又來規勸我,也沒有用。後來,忠王的弟弟親自來勸我,但也說服不了執拗的外國人,只好失望而去。我終於洗了冷水澡,但整天都被人看成是個怪物。
早飯後,李帶我去參觀正在修建的他哥哥的新王府,那裡與現王府大約相距四分之一英里。無疑,它將是個規模宏大的建築,僅略小於廣州的總督衙門。有一千多名工匠在工作,有的在建房,有的在雕石刻木,但也有人手拿藤鞭站在一旁,隨時準備鞭打責罰不好好工作的工人。
工程已大部分完工。整座建築,它的山牆上的眾多梁木、巨大的木柱和精美的雕工,將是中國舊式衙門的一個完美標本。當問到工人的報酬時,李笑著回答說:&ldo;你們英國人工作要付錢,我們太平天國知道更好的辦法。我們不是一個真正的大帝國嗎?&rdo;
天荒地老出奇人
‐‐天京陷落與李秀成的被俘
太平軍中的&ldo;國際友人&rdo;呤唎(afldley)所著《太平天國革命親歷記》一書中,多有對太平軍不負責任的溢美化、神聖化描寫,甚至不惜筆墨虛構太平軍戰績(諸如所謂的&ldo;鄱陽湖大戰&rdo;)。但是,刨除所有這些水分不講,他對忠王李秀成的直覺和描述倒是非常客觀:
他看起來約有三十五歲,但由於精神體質各方面的煩勞,使他的外貌顯得更憔悴些,更蒼老些。他的體態是輕快的、活潑的、強健的,有種特別優美的姿態,雖然他的身體似夠不上普通中國人的中等高度;他的舉止態度尊嚴而高貴,他的行動迅速而莊嚴。他的面貌是引人注意的、富於表情的、好看的,雖然不算美,如照中國人的觀點來看:它略為帶些歐洲人的形象,因而使他們不很喜歡。他的鼻子較普通中國人稍直;嘴是小的,幾乎近於纖巧,配著他那嘴巴的形狀和輪廓分明的嘴唇,表現出絕大的勇氣和決心。他的膚色是黑的;但是他的眉與眼卻可以直接告訴其觀察者,使知他所遇到的乃是一個偉大的非凡的人物。
他與眾不同的,不僅是那非常高而寬廣的額,而且是他的眉與眼,它們與普通中國人特有的豎立的樣式不同;他的兩眼近於成為一條直線;唯一像中國人的部分是眼瞼;眉高高地位在眼上,幾乎是成水平,稍為揚起的不是其外端,而為其內端。此一特點在我所見過的中國人中沒有比他更顯著的;我只看到少數的湖南人有一點相近,這使人感到忠王面容不大像中國人的面貌。
他一對大眼不斷地閃爍著,同時,他的眼瞼時時在抽動。從他非常活躍的面容和他身體的無休止的過敏性的動作(身體的某一部分隨時在動而無休止,不論兩腿是否交疊著,他的腳總是在地上輕拍著,或則兩手交握著,又鬆開,或則忽然起立,忽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