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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夢枕睡醒了一覺,靜夜無人、孤衾冷枕,他啞聲叫茶,碧煙點了燈捧了茶盅過來,江夢枕潤了潤嗓子,低聲問:「二少爺回來了嗎?」
碧煙搖了搖頭,江夢枕覺得心上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再也睡不著,他翻了幾回身,怎麼也躺不住,乾脆起身換了衣服,急匆匆地讓人套車出門。
碧煙服侍他披上大氅,「這麼晚了,要上哪兒去?」
「去太白樓。」江夢枕咬了咬牙,他決心去把丈夫找回來,他實在不想與齊鶴唳也落到無法收拾的慘澹下場。掛在車上的燈籠搖搖晃晃,光影明明滅滅地照在江夢枕蒼白秀美的臉上,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拋下尊嚴臉面去找齊鶴唳。
「出來的太急,手爐也沒帶,」碧煙摸了摸他冰涼的手,「公子凍壞了吧?先用披風蓋一蓋」
江夢枕懷裡抱著一件帶給齊鶴唳的披風,碧煙幫他把厚厚的織金雀羽的圍在身上,可江夢枕只覺得更冷,在未出嫁前,若有人告訴江夢枕,他會在寒冬的深夜裡從床上爬起來、駕著車去尋找為另一個人慶祝生日而遲遲不歸的丈夫,他只會認為那人發了瘋,可這件事竟真實地發生了。
江夢枕腦子裡亂鬨鬨的,他一時想,他主動找過去、總勝過被人家找上門來,一時又想,若齊鶴唳只是賭氣、左不過是要他低頭罷了,這一次他又如了他的願,總該迴轉些心意了吧,可若他從來就不是賭氣 馬車的門簾被北風吹起來,卷進些許雪粒兒,江夢枕猛地急咳了幾聲,扯得小腹有些發痛,天氣真是太冷了。
太白樓燈火通明,江夢枕讓碧煙去酒樓中打聽一二,他掀開馬車的窗簾向外望去,耳邊是小二的吆喝和往來人群嘈雜的談笑聲,在漸大的風雪中,他的眼光在街市上一轉,倏然停在揹人處的一盞紅色籠燈下。雪打紅燈、四下飄搖,一如江夢枕沒著沒落的心,燈籠之下,齊鶴唳與肖華相對而立,不知齊鶴唳說了些什麼,肖華突然撲進他懷裡,齊鶴唳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而後輕輕落在了肖華黑漆漆的頭髮上。
江夢枕完全怔住了,他沒想到在見證了武溪春和江夢幽的不幸之後,又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可悲,飛雪紅燈,若抱著肖華的人不是他的丈夫,這一幕倒是很好看的。紅燈裡的蠟燭「噗」地滅了,江夢枕但覺得眼前一黑,飄白的雪花在風中翻卷,宇內只餘黑白兩色。碧煙這時也回到了馬車上,一邊撣著雪一邊沒好氣地說:「今兒個整個二層都被包下來給肖小公子慶賀生辰,聽說來了不少的人,收了一桌子的賀禮,現在已散得差不多了,真是好大的排場呢!」
江夢枕想起姐姐說,她不肯低頭去籠絡晉王,因為一切的心思手段在「新鮮」二字面前全都不堪一擊,她說這樣的行為無異於自取其辱——可不正是自取其辱!
這雪夜寒天的出行,並沒有幫江夢枕挽回他的丈夫,反而叫他看清了一直猜測懷疑的事——齊鶴唳與肖華確有私情,這恐怕才是齊鶴唳對他冷淡的真正原因。姐姐與晉王的恩愛維持了七年,安致遠對武溪春的溫柔保持了五年,而他與齊鶴唳只有磕磕絆絆的三年,只三年、他的丈夫便已厭倦了。
「回去吧。」江夢枕放下了窗簾,簾幕隔絕了外面的雪光,碧煙看不清他的表情。
「咱們不找二少爺了?」
江夢枕搖了搖頭,又捂著嘴壓抑地咳嗽了幾聲,在「噠噠」的馬蹄聲中,江夢枕緊緊抓著手裡的披風,碧煙似乎聽見他用很低很小的聲音喃喃地說:「找不回來了。」
第52章 沒有福氣
「好了, 別哭了」齊鶴唳拍了拍肖華的頭,小孩兒哭得好慘,彷彿失去了一切似的絕望不甘, 有人這樣為他流淚,齊鶴唳不是不動容的, 只是他心裡的感覺與其說是憐惜, 不如說是兔死狐悲的淒涼,肖華到底比他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