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後低頭俯身就會發現他並不是在寫經論著作,而是在用最粗淺的方法練字。
描紅。
道林的一筆字已經達到書法化境,每流傳出一幅字都堪稱名家之作,這大陸上比他的字寫得還好的人太少太少,那值得他描紅的字該是什麼字?
然而讓人吃驚的是,那作為模板範文的字跡實在拙劣得很,就彷彿三歲小兒塗鴉一般,一筆在地上,一劃在天上。
很醜,很拙劣。
但道林描得很認真,很認真,就像是一個認真寫課業的學童。
終於,道林放下了筆,活動了一下手腕,他拿起一盞冰涼的茶,喝了一口,很滿意。
正當他打算繼續描紅之時,一個意外打斷了他。
道林的桌案右前方有隻矮矮的青瓷花瓶,裡面盛滿了清水,清水裡則插著一根花徑,那是一支養在清水裡的七色花。
它有七隻顏色不同的花瓣,並不神異,只是尋常。
只不過,忽然間無聲無息的,其中的第三片菊黃色的花瓣枯萎了。
道林怔怔,眼神眯起,忽然取了一張空白的紙攤在面前,執筆,寫下兩個七拐八扭字跡極為拙劣的字。
袁來。
道林盯著這兩個字好一會兒,才神色舒展來開,更是嘴角帶上一絲欣慰的笑容。
“你悟了。”
這真的很好。
萬里高空上的油紙傘傘柄重新回到了肖白的柔柔白白的手心裡,即將黎明。
風雨漸漸小了,當第兩千條水龍崩散之後,河中終於不再有漩渦出現,站在石柱上的老人也收回了手指,眼神從茫然恢復清明。
河水開始平歇,這一切來得快去的也快。武當歸滿足地輕吸口氣,然後環視四周。
這一眼,就看到了石橋上的一灘殷紅的血跡。
血跡包含著一絲先天之氣,所以還沒有被沖刷乾淨,武當歸輕咦一聲邁步來到那裡,低頭仔細一看眼中更是驚奇,卻不知這血跡從何而來。
他自信在自己修行過程中不可能有強大的人到達此處,因而如果是那樣他肯定會醒來。
除非來的人境界太低,以至於讓他本能地當做了螻蟻一隻,只是,武當歸自襯有那個女人在,又怎麼可能會有小螞蟻爬到這裡?
他驚喜地四處打量,忽然驚訝地在血跡旁邊的安和橋石壁上看到了一行字。
一行刻上去的字,此時字跡還很新,散發著一種武當歸十分熟悉的氣息,那是自己的劍意,只不過也有了許多不同處,但本源上依舊極像。
“袁來,到此一遊?!”
武當歸念著也就愣住了,隨後腦中浮現那個帶著一把絕世好劍卻執拗地說是一把刀的年輕蠢貨。
“是他?”
“有意思!”
武當歸笑了。
……
在黎明之中,袁來拖著自己已經瀕臨毀滅的身軀來到了臨江小鎮外的某處。
這具軀體的血已經流盡了,筋骨也即將粉碎,就連原本為數不少的法器獨有的先天之氣也即將耗竭。
此刻他已油盡燈枯,但是他的已經不成人形的臉上卻洋溢著笑。
“這一波,不虧!”
袁來笑著栽倒在暗處,空中一個漩渦顯現,他的神識一股腦鑽了進去,留下一具無用的空殼,風一吹,這具第三分身便化作粉末,徹底消失不見。
雲宗後山,坐在臨淵邊的袁來放下魚竿,閉著眼,將回歸的神識全部收回。
隨之而來的,則是他身上的氣質開始突然改變,不僅僅是神識層面的上升,更有一種大道痕跡徘徊己身。
“毀了一具分身,卻得到一場機緣,真的不虧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