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曉彷彿不經意地問:“對了,剛才那個師兄好像是建築院的。他叫江遠寒是不是?就是在迎新舞會上舞劍的那個?”
“是他,怎麼?”秦秣看錶,下午上課的時間快到了,她也就稍稍加快步伐。
“江師兄可是建築院的院草呀!”錢曉眼睛一瞪,情緒頗顯激動,“院草你知道是什麼概念嗎?那就是香餑餑,很多人眼紅,很多人想搶!我剛才好像看到他抱了你一下,這八卦,八卦你知不知道?”
秦秣對這種問題實在不想回答。
錢曉說到激動處,又自然地挽起了秦秣的胳膊,一邊手勢揮舞:“說真的,你剛才有沒有覺得心跳加速?幫他撿書的感覺是不是很浪漫?”
秦秣:“我覺得他吃錯藥了。”
錢曉:“……”
下午第一節是中國古代文學史的課,這次講課的是個講師。柯夏一般只上大課,而這個講師所說正在柯夏手底下讀博。秦秣聽課還是很認真的,畢竟嘉佑年以後的文學史話她都還了解得不夠深刻。這一節正講到《紅樓夢》,郭老師儼然是個紅學迷,講的那叫一個激情洋溢。
錢曉早拉著秦秣找了個後排角落的位置,秦秣在那裡邊聽邊做筆記,她就在那裡左耳朵聽課,右耳朵丟課,然後眼睛緊盯手上的MP4,看小說看得神思冥冥。
郭韶清很激情地講了大半節課,卻發現買面子認真聽講的實在沒幾個。他臉色稍稍一沉,熱情受到打擊,高昂的聲音也低了下來。
“秦秣。”郭韶清懨懨地叫,“曹雪芹一生起落參差,很多人都認為,他寫紅樓夢是因為已經看破世情炎涼,你怎麼認為?”
郭韶上課總是很喜歡叫秦秣回答問題,一來是因為秦秣與他同為柯夏得意門生,二則因為秦秣是難得會認真聽他講課的學生之一。
“我覺得……”秦秣起身,“郭老師,我如果說出些不敬的話,請原諒。”
郭韶愣了愣,還來來得及反應,秦秣已經在說:“他沒有後人想的那麼偉大。他的創作動機不見得就是書上所謂的,要昭示什麼哲理,提示社會悲劇,或者在文學史上雕刻他的豐碑。”
“秦秣同學,視角一向是獨特的。”郭韶清倒是有些歡快地笑了。
秦秣隱下唇邊的一絲自嘲,淡淡道:“大廈傾倒,一夜敗落,這種痛苦,永遠也無法只憑文字就傳達全部。越是表達不了,所以越想表達。我以為,他會在每一夜的回憶、苦痛與透徹當中,產生一種不吐不快的衝動。《紅樓夢》不是寫給別人看的,那不過是曹雪芹對自己無數壓抑情緒的一種紓解罷了。”
坐下之後,秦秣就沒再聽郭韶清講課。她還有句話沒說,“也許他不過是忘不掉、求不得,所以不得不寫。”
秦秣不知道自己是忘不掉多一些,還是求不得多一些。她近來越發思念詠霜,好像是才發現,原來那個女子在她心中遠比她當年以為的重要得多。
可是在這一刻,秦秣又開始懷疑,自己思念的究竟是詠霜,還是有詠霜存在的那段千年紀事?
下午回宿舍後,秦秣又開啟了方澈新編的那個無名遊戲。
這次她隨機分到的遊戲角色是個家境貧苦的少年。這個角色名就叫大牛,初始任務是挑水打柴、種地幫工。秦秣覺得有趣,認認真真地一路將任務做下來,竟然在一次鋤地的時候挖出一本武功秘籍。
奇遇開始了,大牛先是懵懵懂懂地練成絕世武功,某一天救下一個世家小姐之後,便捲入了的桃花債與詭譎的江湖鬥爭中。
秦秣指揮著角色做出一次次選擇,越選擇越覺得俗不可耐,這大牛的經歷不管怎麼選擇都在往著老式武俠套路上走。簡直就像是背後有雙無形的手,在牽著這個出身貧寒的主角一路走登天下無敵的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