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杯子的動作忽然重了一下,像是拿捏不住失了準頭。接著那隻手撐到沙發上,指掌用力,費力的摳緊,才不至於坐不穩當倒下去。感覺不好,真的很不好,眼前一陣暈眩,那滋味就像是整個人忽然被倒轉過來。血液瞬息倒流,胸口發悶,悶到窒息,連視覺都開始迷幻影綽,比醉酒更慎。
晃了晃腦袋:“你在酒里加了什麼?”
男子一點點斂了笑,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個注射器,很小的那一種,針頭亦是小號的,被他握在手裡並不顯眼。
拿著杯子的那隻手沒有放開,在外人看來一切都平靜如常。聽他沉聲說話,儼然是警告:“要是識相,馬上離開A城,否則……”一切意圖已經十分明顯,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將注射器快速的扎進顧淺凝的手臂上,將液體迅速推入。然後起身離開,一連串的動作堪稱利索。
顧淺凝之前還只是迷幻,腦袋不聽使喚,乾坤倒轉,天地都在微微搖晃。這一刻卻連身體都麻木起來,一點點的不聽使喚,電波一樣一點點的擴散。努力積蘊了唯一一點力氣,還是拔通了季江然的電話,傾盡全力,也只是說:“傾世……救……”
手臂到底無力的垂下去,手機在指掌中鬆脫。再坐不穩,“撲通”一聲躺倒到沙發上。連嘴巴也麻痺了,全身石化了一般,就像被人施了魔法,由一個鮮活的人變成一尊雕像,心跳和脈搏全部停止。
酒桌上有一點兒吵鬧,季江然站起身出去接電話。
叫了一聲“淺凝”,一隻手才將門板拉開,甚至沒有聽清她到底說了什麼,聲音驀然止息,季江然連續叫了幾聲,那邊再沒有回應。他臉上溫存的笑意冷硬的褪去,眼睛頓時眯緊,怔愣的站在走廊想了一下,捕捉蛛絲馬跡,連包間都顧不得回,忽然向外面跑去。太急迫,轉身撞到端著盤子上菜的侍者,盤子撞翻了,灑了一身的湯汁,可是顧不上。
開快車去‘傾世’,他能想起的字眼就是那個,她的唇齒不清,還從來沒有那樣發過音,即便是懶著說話,也只是速度放慢,隨時都可能睡去的模樣,卻不會咬字不清。
而且顧淺凝說了,她今天晚上要去酒吧喝酒……而‘傾世’就是酒吧。什麼都對得上,他一邊開車,一遍遍拔打她的電話,可是打不通。一發狠將手機摔了出去,砸到擋風玻璃上,四分五裂。
轉而又想起什麼,拿回來,已經自動關機。又去摸另外一塊,給‘傾世’打電話,他聲音急迫,語氣惡劣,幾乎是沒頭沒腦的說:“顧淺凝要是在你們那裡出了事,不出明天早上,我讓你們關門大吉。”
他不是鬧著玩的,他從來說到做到。
顧淺凝慢慢睜開眼,天花板開著一盞明亮的燈,有些刺眼,眯起眼來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又慢慢睜開。有些恍惚,分不清此刻是在哪裡。她記得她在喝酒,然後被人算計中了招……驟然回神,難道會有股特別的味道,這裡是醫院,她被送到醫院來了。
想動一動,可是手腳仍舊用不上力氣,有一點兒木,又感覺軟綿綿的。
好在脖子可以動了,側首看過來,一隻手被人抓緊,握在掌心裡,而他枕在她的手背上已經睡著了。
顧淺凝認出來,一張口嗓音微啞:“二少……”
季江然睡起來是很沉的,叫也不願醒來,否則就不叫起床氣了。這一回卻一下驚醒,桃花眸子微微眯著,怔怔的看了她幾秒鐘,就像是回不過神來。那樣子宛如一覺醒來面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只是覺得她的眼睛很大很亮,五官也很漂亮,於是有一點兒驚灩,目不轉睛,連人也變得傻氣。可他還是慢慢回過神來,喉結動了動,只叫她:“淺凝……”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他說:“你嚇死我了。”沒人知道他被怎樣的驚懼包圍住,六神無主,無論如何沉不住氣,連呼吸都一點點變得困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