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情敗露之後推出三兩個族人向朝廷交差,殺人滅口駕輕就熟,還贏得大義滅親的名聲。
多少年了,他做夢都想把陳家連根拔起。可顧忌母親與弟妹,終於還是沒有大肆動手,只在暗中周旋籌謀。直到如今張燁動了折去知本堂的心思,他才終於能夠施展手腳。
必須一擊致命,陳家才會因懼怕他鋌而走險而不報復被囚禁的白音夫人。
心中驚濤駭浪,面上卻只是淡然。玄天承喝了口茶,說道:“父親早已知曉陛下收服西南的意圖。安寧侯和三清堂是必然要被清算的。兒子不過是防止將來知本堂被牽連,進而連累父親。”
江寧陳氏本是大族,自前朝時便稱知本堂。其中一支居住在安寧的族人因追隨當朝高祖的功勳而受到封賞,當家人陳崇緒即武成一朝“十六侯”之一的安寧侯。這一支陳家在安寧紮根,堂號為“三清堂”。
根據女帝親信無極閣的查探,陳梁兵亂與安寧侯和三清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而西南的反動勢力,三清堂也佔了大頭。若女帝要徹查陳梁舊事,為葉家翻案進而平定西南,必然會清算安寧侯和三清堂。
而張燁和女帝應該早就達成了某種協議。張燁支援女帝平定西南的舉動,並預設了三清堂即將被連根拔起的計劃。
因而,“壯士斷腕”便是他給張燁準備好的對知本堂的說辭。這也是他們父子間的協議,為了補償他作為擋箭牌的損失,張燁會出面應對陳婉寧。
張燁眉目稍稍舒展,倒有些真情實意地笑起來:“你倒機靈。”然而眼睛卻微微眯了起來。
這位前朝的晉王閒適地靠坐於長榻之上,看著下首看似恭敬地坐著的人,心底漫過殺意。
他這個好兒子,字字句句都是早就備好的,看來在寧壽宮早就安插了不少耳目。又吃準了他想要瓦解知本堂的意圖與女帝不謀而合,才敢藉此機會直接對陳氏一族大肆下手,為女帝掃清政敵。
這把從小打磨的刀,似乎有些太過鋒利了!這小子甚至借瓦解知本堂的機會建立了自己龐大的勢力。吃裡扒外的東西!若非梅莊那人,若非玄甲軍,這把刀只怕早就出鞘了吧?
不過,這小子似乎也借清掃西南的由頭,在朝野上下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
想到這裡,這位素來心思沉靜的晉王有了些幸災樂禍的快意。乾元殿那位自詡參透了人心的帝王,恐怕還以為一個死去多年的鎮國公主能夠永遠栓住這頭狼崽子的心吧?
若是天下百姓知曉,這個他們所仰慕的保家衛國的戰神,其實是個滿懷恨意、操弄權術的野心家,該有多失望!
玄天承自然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含著隱隱威壓的目光。他摩挲著手中的茶杯,沒有看張燁,垂下的眼睫掩住了眼底的冷意。
張燁吃準了,他恨陳家,就不會拒絕送上門來的這個好機會,即便是作為馬前卒。他雖順勢而為,趁機培植了自己的勢力,但他清楚這一切定然落在張燁眼中。
但張燁明明知道他趁機安插了自己的勢力卻不做聲,寧可養虎為患,也要借他之手養起一股足以與陳家抗衡的勢力。
待陳家倒下後,張燁同樣不會允許他獨大,那麼多半會捏住他的軟肋,將他的勢力再據為己有。或者重新找到一個,就像如今的他一樣的人。
呵,真是可笑啊。永恆的利益與算計。
即便張燁那時看到形同廢人的妻子憤恨痛苦,如今也不得不與罪魁禍首陳家一樣,將梅莊的一切作為封住他這把刀的鞘。
而他,竟然能將這一切都算計在內,甚至拿母親的性命做賭注,只求徹底的逃離與反擊。
他們都看得明白也想得明白。但還是毫不猶豫地與虎謀皮,只為各取所需。
明明只有那三言兩語,玄天承卻覺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