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隨他一起流過血拼過命,又在這裡成家立業,生下了流著九州血脈的孩子,心便也紮根在了這裡。他們本也沒見過舊時光華時代的輝煌,但卻實實在在見到了九州的悲歡離合。
玄天承有時候會恍惚,自己究竟是真的不想要那個位置,還是隻是年少被當做傀儡的不甘延續到了現在。他的不甘心,真的就這麼重要?所有人都在犧牲自我以追尋那個目的,為什麼就他不可以?
他看著玄朗乖巧的樣子,感到一陣愧疚。為何就一定要走到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的地步?明明……是能共存的。而如果他早先就對滄淵有更多的瞭解,在玄都有更多的運作,是不是如今就不會如此被動?
那顆子彈血淋淋地告訴他,他沒資格說自己能保護所有人。他想要那些舊時的恩怨到他這一代就完結,根本就是痴人說夢。
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上。
玄天承不願意就這樣低頭。他究竟想要什麼不要什麼另論,他不允許任何人威脅他和身邊至親至愛之人的性命。他昔日刻意置之不理的人和事,如今都必須要接觸。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裝神弄鬼。
不過玄朗這傻小子,玄天承心底暗暗嘆了口氣,想道,他是個天生的痴善人,將來於劍術一道沒準還真能超過玄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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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幹嘛呢?大眼瞪小眼的。”葉臻提著東西進來了,打破了略有些滯悶的空氣。
玄朗見是她,立馬蹦了過來,笑嘻嘻叫了聲“少夫人”,又接過她手裡的東西。
“一會兒喝點湯。”葉臻在床邊坐下,看了看藥瓶,說道,“過幾天才能吃東西。”
“嗯。”玄天承放下了手裡的書,看向她,問,“處理完了?”
“暫時沒事了。”葉臻看了看他手裡的書,是一本記載滄淵風土人情的雜文,她放在床頭,本來打算晚上守夜的時候看的。她瞟了眼上面的滄淵文,挑眉道:“這書好看麼?”
“還行。”玄天承道。旋即他轉頭看她,神色神色懊惱。
“怎麼,想起來有事沒坦白了?我不問,你就不說是吧?”葉臻哼了一聲,“咱們少主挺能耐啊。”
玄天承心虛道:“那……那你不是都知道了麼。”
“呵呵。”葉臻回他言簡意賅兩個字。
玄朗在一邊顫顫巍巍地解釋:“少夫人,少主他也不是有意的,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說。”
“玄朗,你先出去。”玄天承說。
“啊?”玄朗擔心少主被打,但是他也不敢兇少夫人,而且平心而論,這事少主幹的確實不地道。他給了玄天承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關門出去了。
玄天承其實早看出葉臻不是真的生氣,只是玄朗在他也不好意思。玄朗一出去,他就委屈道:“那你也沒跟我說啊。你不是也看得懂滄淵文。”
這個葉臻確實理虧,但她旋即就說:“那能一樣,你不是十幾年前就知道?就欺負我不知道。”她說著也覺得自己委屈,嘴一癟,氣惱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玄天承一看,她是真傷心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應該也不全是因為自己隱瞞身世,主要還是近來事情太多壓得她情緒崩潰了。自己這一受傷昏迷,她都來不及難過,還要管裡裡外外那麼多事,他實在不該這麼欺負她。他伸手去抱她,擦著她眼淚哄她說:“好了好了,是我不好。”
葉臻攥著他的衣服不說話,就是這樣無聲的眼淚,讓他心疼不已。他摸著她的頭髮,輕聲道:“我在,你放心哭吧。”
“延之……”葉臻啞聲說,“對不起,我就是很難過,我怨自己,為什麼要走這十四年……我就是膽怯,懦弱,我不想死,又理所當然把你們都丟下了,一個人出來逍遙……那本都是我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