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雖然知道不應該,可是每一次一想到安佑,她就下意識的想避開千湟。她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這樣,也許只是因為他曾說過“替身”這個詞。也許只是因為他和安佑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
她不是要遷怒,她只是不想任何人來代替佑。
獨自一人,她放縱自己繼續流淚,淚那麼多,模糊了窗外的湛藍晴空。門鈴響起時,她還有些恍惚,匆匆忙忙擦掉眼淚跑去開門,也忘記問一下是誰。
結果,門一開她就被對方拽著下樓,一路飛快的跑出小區最後上了輛黑色寶馬。
他取下墨鏡和鴨舌帽,那股混合了煙味和古龍水味的獨特矜貴香氣立刻將她包裹的密不透風,竟有種窒息的錯覺。
她眉頭一皺,不滿又不安的盯著他。
感覺到她的不樂意,他並沒多解釋,只是體貼的為她扣上安全帶,又撫了撫她的發,“耐心跟我去一個地方。”
車子穿越城市,駛向郊區,最後在S城外幾座青山下停了車。
這裡,她認得,青山白碑,是S城的墓區。
她的爸爸、媽媽還有外婆都葬在這裡。在青山的山腰的某處,年少的她曾在冰冷的墓碑前哭的死去活來。那麼小的年紀,第一次體會到死亡這個詞,卻在同時失去了三位至親。
千湟,他為什麼要她來這裡?
還沒到掃墓期,山腳一片清冷,千湟只戴上了墨鏡,就拉著她一步步沿狹窄的石階朝山腰走去。
再熟悉不過的小徑,再熟悉不過碑身字型。比起上次來,青松又長高不少,目光沿墓碑一塊塊看去,卻在爸爸的墓碑旁看到了一塊新立的碑。
墓是新建的,裡面還是空的,墓碑上卻已經刻上了名字。
方正的字型——安佑!
安佑!居然是安佑!
鬱陽盯著墓碑,一瞬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為什麼這裡會有安佑的墓碑,此刻的他不是應該躺在遙遠的舊金山,在奧克蘭郊區的墓園裡!
她轉身去問千湟,卻看見他正從幾個墓林工人的手裡慎重其事的接過一個黑色的方正盒子。
那是、那是!?
“我知道你想念他,他也應該會想念你。與其孤獨的留在異鄉,不如把他帶回來,和你的親人待在一起。”千湟的目光輕柔而溫暖,語氣充滿了疼惜,“鬱陽,安佑現在回來了,就在這裡。以後如果想哭,就來這裡哭,想說心事,也可以來這裡說,我會陪你。只要你願意,我會一直陪你。你不是一個人,懂麼?”
小小的手顫抖地接過那個黑色盒子,小心翼翼的觸控著,輕輕將臉頰靠在上面,鬱陽的淚水再一次滾落而下。
佑,是她的佑。
時隔五年,飛越萬里,他終於還是回來這裡,回到她的身邊。
雖然,她再聽不到他的聲音,再看不到他溫暖的笑容,再觸控不到他如水般清澈的容顏。可是,他終於還是回來了!
她抱緊了盒子,而千湟則抱緊了她。
“以後,你和佑,都不會只是一人。你的家人會陪伴他,而我,則會陪伴你。”他優美的下顎緊緊抵著她的前額,手指又收緊幾分,“雖然我說過,不介意當他的替身。但是,如果你介意的話,可以忘記那天我說的。鬱陽,你要怎樣都可以,只要你能開心起來,我做什麼都可以……”性感的薄唇,帶著濃濃眷戀與珍愛,在她齊眉劉海上印下吻。那麼熾熱的呼吸,那麼暖人的話語,讓她再沒法推開他。
明明最不想去依靠的人就是他,為什麼此刻會沉溺於他的溫柔與體貼呢?
可是,她好累,真的好累。
當抱著安佑骨灰的這一刻,這些日子維繫著她的最後一絲力量都消失了。只是痛,就連周遭明媚和暖的春光看來都如此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