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整個靈田都成了燃燒中的怒火。
李修元淡淡一笑,甚至沒有回頭,只是跟那佛像說道:“你厲害,你了不起,有本事夏天的時候來地裡抓幾隻蟲子給我看?”
話雖如此,他卻忘了一件事。
他在頑石前一坐便是數年,如閉關在山洞裡的老和尚一樣靜坐面壁。
他甚至於將自己的影子都印在了佛像,將自己當下的那些雲淡風清,怒火焚燒的脾氣一一烙進了冰冷的佛像裡面。
頑石本無言,也無心。
卻因為來此修佛的少年,長年累月面壁的瞎子有了一些靈思。
看了一眼彎腰鋤地的少年,心裡竟有了一些煩躁的氣息。
所以,他要落下一道火,將心裡的火發洩出來。
菩薩一走便不知回家,這裡就只剩下李修元一人。
他哪裡知道身後的兩面佛像不僅有了菩薩的氣息,地藏的影子,還有自己的脾氣?
就在火焰落下的一瞬間,他有一種錯覺。
覺得這一道火焰傳出的氣息很熟悉,只是他當下的心在靈田,哪裡想著用頑石雕刻的佛像,會染上自己的脾氣?
花了一些日子耕田播種,靈田裡撒了種子,菜地裡種上了青菜。
回到菩提樹下,看著最後一面石壁,李修元靜靜地呆坐了好些天,就像是久不讀佛經的他,突然不知從哪一章開始。
第一面佛像是怒目金剛,第二面佛像是菩薩低眉,那麼第三面呢?
望著天上的流雲喃喃自語:“我說菩薩,這算怎麼回事?你又不給我比畫一個佛像,這第三面我該雕成什麼模樣?”
天空自然不會傳來菩薩的聲音,連老道士也沒有理他。
李修元無奈地搖了搖頭,伸了伸懶腰,然後很自然地拿起鐵釺鐵錘,站在最後一面石壁前,熟練地開始敲打起來。
......
這一個春天,李修元是三天打魚,二天曬網,就沒有好好地在石壁下,待上多長的時間,因為他實在不知道如何雕刻這一面佛像。
紫竹林的菩薩跟師父老道士一樣不靠譜,出門之後便忘了回家。
忘了還有一個替她雕刻佛像的苦力。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夏天的時候,在春天裡落下的道神火的佛像,也沒見他來靈田裡幫他抓蟲子。
直到秋風陣陣,靈田變成金黃之後,佛像再不吭聲了。
就像是準備要冬眠一樣,要在這裡閉上眼睛過冬,懶得理他了。
直到大雪紛飛,使得佛像一夜白頭,也再沒見過他吭聲,就像是真的已經沉睡了一般。
要等到春暖花開,才會睜開眼睛。
......
一年,二年......轉眼間,他花在第三面佛像上面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
躺在菩提樹下,看著眼前這將要完工的佛像,他看了很久。
看累了,在躺椅上換了個姿勢,撐著下頜靜靜看著最後一面佛像,就像是搖光殿裡的陳小燕,在沉睡之中醒來照鏡子。
看著鏡子中有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看得津津有味。
當下的李修元也是一樣,最後一面佛像看得他有一些迷糊,有一些錯覺,還有一些歡喜。
這最後一面佛像有了一些人間的煙火之氣。
躺在竹椅上看第三面佛像,只見佛像一手拈花,一手攤開。
如那拈花的手心,將要綻放出一朵蓮花一樣。
而他神海里的那朵青蓮,早就不知躲去了哪裡,已經有數十年,還是百年,甚至千年沒有出現過了。
佛像也不似第一尊佛像那般莊嚴,沒有第二尊那樣慈悲,顯得有些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