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生如同墜落無盡的黑暗之中。在墜落的那一瞬間,他甚至看到了問天峰下的小和尚,那個已經離開這方世界的前輩。
自己在深淵中幾次於生死邊緣的掙扎,若沒有小和尚的幫助,只怕早就死在那些惡魔的爪下。
是雲起寺的前輩將他打造鐵一樣的意志,磨鍊出比任何人都堅韌的身軀。
可是他還是要面對天玄大地的風風雨雨,拼了命地去掙扎,求得一個活下來的機會。
伸手去拉風中的小和尚,卻感覺自己只是觸碰到了一陣風,瞬間被流放到虛空之中,時間沒了有盡頭……或許很久,或許是一眨眼。
在黑暗之中,有一雙輕柔的手,在撫摸到他的臉龐。華生想睜開眼睛,眼睛卻好似被壓上了一座天山一樣,身體絲毫動彈不了,這一刻連黑暗都消失了,只有無盡的虛空……臉龐上的溫暖讓他想起了離開的母親,因為這絲的溫暖,讓他回到了童年。
童年的華生在酉河邊釣魚一坐就是半天,直到天黑了,母親才遠遠地尋來,於風中喊道:“華生,回家吃飯了。”再次伸出手……臉龐上還有一些溫存,還有一些母親的芬芳……下一剎那,他卻感覺到自己來到了崑崙後山的禁地,那秘境之中,那個石屋面前。
在自己眼前坐著一個臉上堆滿慈祥的老人,用了幾天幾夜跟自己講了七個故事,最後,卻是想要將自己吞噬……於是,華生越來越憤怒,最後這衝破天際的憤怒讓他整個人都燃燒起來。
好像自己就是一團火,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要將秘境裡的老人燒成一團灰燼。
四周是冰冷與黑暗,天空有一束光落在華生的身上,讓他能夠感受到天地的溫暖,而不被黑暗吞噬,不被火焰燒成灰燼。
只是他依舊無法醒過來,依舊在飛渡彼岸的苦海里掙扎。於是他感覺到一邊是地獄,一邊是天堂……一邊是光明,一邊是黑暗……那些苦海里的煞氣要將他吞噬,天空的一束金光卻告訴他前面不遠處就是彼岸。
要爭渡,要飛渡。當下換成任何一個人,只怕都要沉溺在那苦海濃濃的煞氣之中。
就像是那些沾上過溫柔鄉的人,想要從那溫柔的夢中醒來,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當下的華生不是,夢裡的他開始捏著一把小刀,手裡捏著一根細小的枯枝,他要雕刻佛經。
他用這把風月之刀,雕刻他生命中的時光,將每一個金光閃閃的佛經,雕刻進他的血肉骨骼之中。
……月上中天,破境後的老人搬了桌子靜坐屋簷底下。嗅著滿園的花香,煮了一壺靈茶,卻怔怔地望著華生的房間,發起呆來。
老人眼中的華生,雖然躺在床上,卻如趺坐佛臺的金剛一樣。不同的是,當下的金剛一半是黑霧瀰漫,一半是金光閃閃,淡淡的佛光往屋往蔓延,往屋簷下的老人蔓延而來。
老人想起華生說的那些話,忍不住搖搖頭,端著一杯靈茶苦笑不已。便是煞氣入體,依舊不能將面前的少年完全吞噬。
一邊是光明,一邊是黑暗。一邊是神佛,一邊是惡魔。那又如何?人人心裡都住著一個惡魔,只是世人不自知而已,老人這樣的已經看到飛昇的人,卻明白這個道理。
在雲起寺修行了無數年的佛法,華生自然是要回到佛陀的身邊,以無上的佛法,化去崑崙的惡魔了。
想到崑崙山上的姜一劍,想到書院的長老,想到伽師皇城的師太和糊塗的皇帝。
老人嘆了又嘆,心道今日你們苦苦相逼,只怕真的如華生所說,有朝一日惡魔出世,將沒有人來搭救你們。
在老人眼裡,當下的華生一半身體是黑霧瀰漫,一半身體是金光閃耀。
涇渭分明,誰也拿誰沒有一點辦法。看在老人的眼裡,卻讓他有一種一念入佛,一念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