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卻也只是條件反射,想來她在與唐庭數十年的感情生活中一向付出得多,得到的少,每次見到唐庭也盡是小心翼翼,誠惶誠恐。
明明是一副豔若桃李的容貌、冷靜自持的性子,卻也只為了唐庭的喜好做出一副淡雅的裝扮,更是學著顧氏的做派,做些浪漫溫柔之姿,壓著自己的性子擺出一副多情似水的模樣。
壓抑了這麼多年,沒有得到唐庭的愛情,便已經先早早的丟失了自己。
先時尚只是一腔深情、執迷不悟,如今回顧往昔方覺得自己此生當真是白活一世。
只一個閃念戚婉清卻又是馬上反應過來,相比於自己容貌上的狼狽,自己心靈上的黑暗才最讓人不忍直視。
在唐庭的眼裡,自己應當一直是那個溫柔得體的名門貴婦,如今被他知曉自己竟然揹著他做出過如此傷天害理的行徑,卻是又不知該如何驚訝失望。
戚婉清一時之間覺得自己無顏再見唐庭,卻又想到唐庭先時為了皇上的一句話就將自己休棄回府的行徑,又不由自嘲一聲,心灰意冷。
在他的眼中,自己一向便是這樣呼之即來、揮之則去,就和養在侯府中的一隻小狗也沒什麼兩樣。
這樣的他,又如何會在意自己是一個善良的白蓮花又或者是一個心如蛇蠍的毒婦呢?
他何時會在意自己的形容儀態?
他的眼中本就沒有自己。
所謂擔心、所謂難堪,不過是庸人自擾。
我這一生,不過是一場笑話一般的獨角戲。
戚婉清並不後悔自己對顧氏所做的一切,她不愧疚於害死顧太光與藍如海,亦不心疼因為她兒慘死的無數災民,這世上唯一讓她愧疚難當的便只有她的哥哥戚震天。
死到臨頭,戚婉清終於好似放下了對於唐庭的一腔執念,卻也不知是對是錯,只叫人感慨萬千。
與戚婉清不同,唐庭確是恰恰相反。
他這一生肆意妄為,從來最愛自己,視別人的感情為無物,傷害的人很多,對不起的人也有很多,卻鮮少愧疚。
唐庭是個自詡深情的渣男,他很渣,可是他自己卻從來不覺得自己渣。
在他的心裡,自己從來便是個飽受傷害的痴情公子。
若是他傷到了旁人的心,那也只是形式所逼,又或者是造化弄人。
他從小與戚婉清一起長大,共同經過了童年時光與少年時光,在他的心中,戚婉清早已經太過於熟悉,熟悉到他忘了戚婉清也是一個對自己滿心愛意的豆蔻少女。
若是沒有顧氏,或許他也會如同所有人期望的那樣,順理成章的娶戚婉清為妻。
但是有了顧氏,戚婉清也便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對於唐庭來說,戚婉清是原本就屬於自己世界的,無比熟悉的人;可是顧氏不同,她是牆外的陽光,是外面的世界。
若自己的人生早已經被安排好,是註定的,那麼顧氏就是那個變數,是自己難得的自由。
也正是因為這樣,唐庭當初便是拼盡了性命,也堅持娶了顧氏為妻。
愛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似乎只要娶了顧氏,自己便是特例獨行的痴情公子,是話本兒中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英雄,是可以掙脫所有世俗套路的俠客。
但是這,卻也成為了一切悲劇的源頭。
人生如戲,唐庭和戚婉清都是最好的演員。
他們一個扮演與世俗格格不入的痴情公子,一個扮演端莊賢良的名門貴婦。
但是無論是如何曲折離奇的戲曲,最終都要回歸平淡的生活。
唱戲的太入情,一個人演得**迭起,先感動了自己,卻並沒有觀眾。
第六百六十二章 愛如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