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奶子遞給命旺。這個動作刺痛了燈芯,燈芯卻又奈何不得。打她娶進門第一天,這樣的動作便天天望見,有時半夜裡,奶媽仁順嫂還會跑過來,就像哄孩子一樣哄自個男人。燈芯望見奶媽白生生的大奶很快吮進男人嘴裡,羞惱地轉過身,心裡旋起一團黑雲,先前的快意蕩然無存。仁順嫂卻說,奶子是要給他吃的,吃足了他才能乖。
男人吮足後滿意地睡了,奶媽開始了說教,無非是這不準那不許的,彷彿每個規矩都是衝她而來,尤其說到剛出門的事兒,仁順嫂更是一驚三嘆,說下河院再不能出事了,指望著你給沖喜哩,你再不聽勸東家可就全沒指望了。那口氣儼然她是東家的人。燈芯心說不是想二次三次的衝嗎,我倒要看看。嘴上卻說往後不了。
奶媽剛要問句什麼,東家莊地來了。自打進了門,公公這是頭次踏進西廂房。奶媽快快繫好釦子,一臉溫順地給東家莊地讓過地方,燈芯就聽公公問,你去了哪兒?
燈芯道,去菜子地看了看。口氣裡完全沒有一點錯的意思,坦然勁兒反把東家莊地給噎住了。
莊地的臉陰了許多,嘴唇抖著,半天卻不知怎麼發火,末了,衝奶媽仁順嫂吼,講究,講究你們懂不?
奶媽仁順嫂忙道,東家,少奶奶已說知錯了,往後她會小心的,你就甭拿這事兒氣自個了。
往後,往後,能有幾個往後?東家莊地的柺棍搗得咯咯響。
沒幾個往後,要打要罵隨你。燈芯突然甩過來一句,目光直直地逼住莊地。莊地啞巴了,雖說是新娶的兒媳婦,按理該嚴加管教才是,可她怎麼也是三房的內侄女,算得上半個骨肉,他又如何下得了狠心。
最後還是奶媽仁順嫂打圓場,將這事暫且遮掩過去了。
東家莊地收起怒,目光從兒子臉上慢慢放下,又在西廂房四下巡了一遍,雖是添了人,屋裡的氣氛卻跟先前沒甚兩樣,這讓他失望,失望得很,禁不住又想起後山半仙的話。他知道三次是衝定了,便也不多說什麼,自顧自地嘆出口氣。那悲傷的氣息很快瀰漫開,惹出奶媽仁順嫂兩滴眼淚。這期間燈芯只做一件事,就是盯住公公不放,她的目光在公公臉上停頓了好久,還是看不出這樣一張臉有什麼特別。她倒不是跟公公較勁兒,事兒過去就過去了,她絕不會糾纏住不放,再怎麼說,不叫他公公還得叫他姑爹哩,心裡,她是將他當一家人的,這一點怕是奶媽仁順嫂不會想到。其實這陣她心裡想的,是這大的一份家業,他靠什麼撐著,難道就是那個六根?
這個晌午讓燈芯多了思考,公公和奶媽走後很長時間,她都沉浸在妄想裡醒不過來。下河院新一代女主人燈芯的思維完全脫開了一般女人的軌跡,一絲兒都沒在男人身上滯留,她想到了一溝兩山金色的菜子,想到了綠樹掩映下的水磨,還有沒來得及看的許多,最後在公公莊地那張老臉上停留下來。久長久長,少奶奶燈芯才想,他是老了,比她想像得還要老。
同樣的正午給了管家六根更多不安。
那夜轎子沒能在山路上出事,管家六根心裡就裝了噩夢。要知道,在翻過黑雞嶺新人換轎的時候,他在轎子上是做過手腳的。那是瞬間的事,可這謀算卻在心裡藏了很久,幾乎是從東家莊地確定要娶後山的燈芯做兒媳那一刻就有的。為做到萬無一失,管家六根在心裡反覆思量過,包括幾時上路,路上走多快,幾時過黑雞嶺,他都在心裡算計得好好的。如果不是二柺子這牛日,他的把握會更大些,做得也定會更從容。當然,他開始沒想到東家莊地會讓二柺子去,上路時心裡還有些緊張,怕二柺子這牛日看出破綻。幸好,這牛日只顧了講葷曲,只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