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在幾十分鐘前,他和阮鈺通話了的,阮鈺聽到他要來臨川住,並沒有阻攔。
他和阮鈺說了……他要來臨川。
這麼看來,燈亮的原因似乎只有一個。
在電梯門合上之前,稽雁行抬腳走出電梯廂,又走過玄關,在客廳停住腳步,一眼看見了沙發扶手上的灰色西裝外套,西裝的金屬胸針讓稽雁行覺得眼熟。
客廳很安靜,安靜到稽雁行能聽見主臥傳來隱約的水聲,就在他糾結自己該做些什麼時,水聲停了,片刻後,稽雁行又聽見了開門聲和腳步聲,有人從主臥裡走了出來。
稽雁行沒有扭頭,他已經確定夜訪者是誰了,身後響起的聲音證實了他的猜想。
「這麼晚才回來?我以為你會比我先到。」
大約二十分鐘前,阮鈺來到這處房屋,檢視了兩間臥室後,他意識到稽雁行還沒回來——但稽雁行明明說了,他在回臨川的路上。
「被突發事件耽擱了。」稽雁行轉過身,阮鈺穿著浴袍,沒什麼表情,發尾濕漉漉的,看上去還沒來得及吹乾,只是簡單擦了擦,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您怎麼來了?」
「來找你。」阮鈺難得直白一回,他暗中打量起稽雁行,情人的臉依舊好看,但顯著無法掩飾的疲憊,頭髮也有點亂,像被大風席捲過的鳥巢,阮鈺的視線往下移,注意到了稽雁行上衣下擺被刮蹭的痕跡,他眯了眯眼,問稽雁行,「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的車被追尾了。」
「你們?」
「我和我的經紀人。」
「問題嚴重嗎?」
「不嚴重,已經解決了。」
「有受傷嗎?」
「沒有吧。」
阮鈺頷首,仰頭看了眼牆上的鐘表,時針已經越過十一,徐徐轉向新的一天,「明天有早戲嗎?」
「有的,我明天要早起,所以我待會得去洗澡。」稽雁行答得毫不猶豫,像在刻意強調什麼,「阮總,您不吹頭髮嗎?浴袍……已經被滴濕了。」
掛在髮絲的水珠墜在浴袍上,阮鈺肩上的布料顏色明顯加深,濕亂的黑髮襯得阮鈺像剛潛出水面的大妖。
「好。」阮鈺同意了,在稽雁行放鬆神情前,他注視稽雁行的眼睛,補了一句,「洗完澡來主臥找我。」
說完,阮鈺緩步走回主臥,稽雁行在原地愣了愣,他住慣了次臥,也下意識地覺得主臥是阮鈺的地盤。
阮鈺讓他去主臥,就好像是讓他離開能夠遮風擋雨安全屋,走進阮鈺的荊棘領地。
不過結合以往的經驗,阮鈺面上不顯,但多少會考慮自己的感受,他說了明天有早戲,想來阮鈺也不會為難他……吧。
「嘶——」熱水濺到右手手背的瞬間,稽雁行快速縮回手,他低頭一看,手背已經紅了,伴隨著不容忽視的痛感——這大概是追尾帶來的傷,不嚴重,會自動好轉,但在痊癒前,會疼。
在接下來的洗澡中,稽雁行小心地避開泛紅的手背,洗完澡後,疼痛感減弱不少,稽雁行就沒有在意,直接穿上浴袍吹乾頭髮。
在去主臥赴約前,稽雁行換上了一套米白色睡衣,趿著涼拖,敲響了主臥的門,在手和門接觸的瞬間,門開啟了一個縫隙。
門沒有關,阮鈺說了進來,稽雁行聽得很清楚,他走進主臥,同樣沒有關門。
主臥內,法蘭絨窗簾半拉半掩,阮鈺半倚著床頭,手邊放著本散落的書,封面淡粉,是黑塞的《精神與愛欲》。
這是稽雁行買回來的書,他還沒看,甚至已經忘記把這本書放在哪了。
原來在阮鈺家裡。
阮鈺收起書,輕輕地拍了拍床邊,像呼喚寵物一樣呼喚稽雁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