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離天道最近的境界。
可十幾年前,二師兄項青爭一席話將他送進塵世間最是勾心鬥角殘酷冰冷的所在。他從最初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到後來的翻雲覆雨閒庭信步。十幾年,匆匆而過。轉念間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個耐得住寂寞的人。當年山林間那些清雅日子,其實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不然,為何會如此投入?
正因為投入,所以在失去的時候才覺得心裡那般的疼。
自己戍守了十幾年的大內侍衛處,自己戍守了十幾年的信念。
一朝消散,無影無蹤。
如果他哭的出來,或許他不介意哭。
小太監木三看著他,臉色與他一樣的難看。那些飛魚袍滿是仇恨憤怒的眼神都盯在他身上,就好像趕走羅蔚然的不是那位坐在龍椅上的至尊而是他這個螻蟻一般的小太監。木三覺得嘴裡很苦,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堵在嗓子眼裡,咳不上來,咽不下去。
他摸了摸自己寬大袖口裡藏著的鐵盒子,腰不由自主的又彎了幾分。
盒子在袖口裡,大山在他後背。
他以前一直想著,就算自己已經是個不完全的人,是個在別人眼裡下賤的閹人,可自己也一樣可以靠著拼爭換來一個繁華錦繡的前程。就好像當初的吳陪勝,現在的蘇不畏。他想穿著那樣華美的錦衣,站在皇帝身邊。哪怕同樣是彎著腰,但心裡必定是巍峨挺拔的吧?
可是現在,他袖口裡的東西就是一柄刀子。
他不知道皇帝打造了怎麼樣的一柄刀子,也不知道這刀子對準的是誰胸口,但他知道,如果一個不小心,這刀子第一擊就會戳進自己心窩子。
“羅大人……”
木三一時改不了口,也沒覺著有什麼不妥。他緊走幾步追上羅蔚然,壓低聲音道:“大人無需想的太多,陛下讓大人出城未必是壞事。”
“什麼意思?”
羅蔚然的身子猛的顫了一下,他腳步一頓看向木三。
木三垂著頭壓低聲音道:“大人只需謹記,陛下這樣安排是別有深意。”
“你說清楚!”
“奴婢說不清楚。奴婢得走了!”
木三嘆了口氣,看了看四下裡沒人關注自己,跳上馬背,用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那馬吃痛,嘶鳴了一聲後撒開四蹄往前衝了出去。羅蔚然見他突然離開心裡一緊,僵立在原地沉默了好久。
直到木三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羅蔚然忽然臉色一變。
“我明白了!”
他喃喃了一句,大步離去。
他身後聚集著的飛魚袍們大聲高呼著願指揮使一路順風,聲音整齊震耳欲聾。羅蔚然依然沒有回頭,腳步放大,身子逐漸拔直,片刻之後就消失在官道視線盡頭。那些飛魚袍站在城門外,久久沒有散去。
雍州城外十里
官道上一行三人格外的引人矚目,走在前面是一個挑著沉重擔子的小道童,那擔子似乎極重,將扁擔都壓的彎了下去。後面跟著的還是一個小道童,走的比挑著擔子的同伴還要吃力些,每走一步都要喘一口粗氣,揮汗如雨。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揹著一個胖子……一個胖卻不醜陋還顯得很清秀漂亮的胖子。
“你就不能走快些?”
胖子不滿道:“你怎麼這般的笨拙,你看小俊挑著那麼沉重的一擔子東西依然健步如飛,再看看你,竟然追不上他!你自己不覺得可恥我都替你覺得臉紅,人怎麼能沒有好勝之心?沒有好勝之心的男人,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掌……掌教啊……您發發慈悲,要不讓我去挑擔子行不?”
“呸!”
胖子一臉嚴肅的說道:“我讓你揹著我,是因為我想鍛鍊你。曾經有個滿嘴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