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不畏使勁叩頭,很快額頭上就見了血。
皇帝費力的擺了擺手道:“起來吧,朕說了,原諒你了。朕知道你心裡也不甘,你跟著吳陪勝做了那麼久的事,見慣了身為秉筆太監的吳陪勝權勢有多大,從那個時候或許你就想著有一天也要做那樣的太監。但是朕登基之後就將秉筆太監的權責免了,吳陪勝心裡不甘,你何嘗不是?”
“你沒有叛逆的心思,但你還想著恢復秉筆太監的權利。朕正因為知道你只是這個心思,所以才一直沒有對你怎麼樣。人都會犯錯,朕也犯過很多錯誤,但能原諒的,朕從來不會追究什麼。”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緩了緩:“你給朕磕頭,朕就當你是認錯了。”
蘇不畏老淚縱橫,無法言語。
張真人在一邊看著,心裡酸楚的厲害所以別過頭去不再看這主僕二人。
“老六作亂的時候,朕不是沒有想過殺你。”
皇帝笑了笑,語氣溫和道:“但在出徵大典上,陳哼陳哈那兩個瘋子來的時候,你擋在朕身前的那一刻,朕就改變主意了。你和老六私底下有什麼交往朕也打算不再問不再想,因為你始終沒有害朕的念頭。”
“奴婢罪該萬死!”
蘇不畏只是叩頭,血已經塗滿了那張滿是溝壑的老臉。
“不說這些了。”
皇帝讓自己坐的舒服些,從袖口裡逃出來一塊手帕遞給蘇不畏:“擦擦,你本來就醜,這滿臉血的樣子更醜,起來吧,難道還要讓朕求你?”
蘇不畏連忙起身,躬著身子將手帕接過來卻捨不得用,抬起手用衣袖胡亂在臉上擦了擦,將那塊手帕整整齊齊的疊好放進自己懷裡。
皇帝看著他的舉動,嘴角上的笑意越發的溫和起來:“朕之所以今日才點破,是朕不想讓你心裡有什麼負擔,朕知道你其實一直擔驚受怕的,做錯事的人都這樣,唯恐有一天自己做過的事被人翻出來算賬。朕今日說出來就是要跟你算賬,你磕了頭這帳也就翻過去了……朕要你繼續為你朕做事,兢兢業業的為朕做事。”
他頓了一下後說道:“太子年幼,身邊還沒來得及培養幾個忠誠的人,朕死之後,你繼續做秉筆太監。裴衍已死,黃門侍郎的官職朕不會再設,所以……你要如願了,朕恢復你秉筆太監梳理奏摺的權利,但你要謹記,這權利是用來輔佐太子的,明白嗎?”
“奴婢……明白!”
皇帝見他答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後抬頭看著天:“朕多想……問天再借三十年!”
……
……
餵飽了戰馬之後,蘇不畏再次將皇帝背起來往馬車那邊走。他本身就不高大,兩個看起來都很枯瘦蒼老的人在一起,怎麼都有一種讓人心酸的感覺。
“蘇老狗,記住,無論如何也要讓朕見到太子。”
皇帝伏在蘇不畏身後低聲說了一句。
蘇不畏的身子顫了一下,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奴婢知道,奴婢就算死也保陛下回到長安城!”
皇帝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蘇不畏為了不讓背後的皇帝掉下來,到了馬車邊上之後先是自己爬上去,然後就那麼跪著往前挪鑽進馬車裡,將皇帝從備上小心翼翼的放下來。又拿過絨毯為皇帝蓋好,將裝著熱水的水壺放在皇帝觸手可及的地方。
“陛下躺好,奴婢要趕車了”
皇帝點了點頭,將身子蜷縮排溫暖的被子中。
蘇不畏從馬車裡出來,剛要揮鞭讓馬車行走,揮鞭子的手卻在半空中僵硬住,沒有揮舞下去。
他看著面前不遠處擋在馬車前面的張真人,又看了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幾十米外的四個老者,臉色逐漸凝重起來,他回頭看了看閉上眼睛休息的皇帝,將馬車簾子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