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一道笑了笑:“其實還有句話我沒說,因為覺著有些俗。”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你明知道陛下不想你插手貨通天下行的事,還是插手了。你明知道救我有可能把你自己也陷進去,你還是來了……這點銀子,就當我的感謝吧,雖然你也沒幫上什麼。這樣說,是不是俗了?”
“我就喜歡這俗的。”
方解笑了笑,但嘴角掛著些許無奈。
“剛才你要做什麼?”
吳一道看到了他笑容裡的異樣,語氣有些肅然的問:“是不是想把那個叫莊蝶的女人從囚徒的隊伍裡救出來?然後再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然後她就會對你感恩戴德,為你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我……沒想那麼多。”
“她本來罪不至死的。”
吳一道看了方解一眼後淡淡的說道:“她在監牢裡,一口氣將所有知道的事都說了出來,刑部大牢裡的諸多刑具一樣都沒用上。非但和怡親王有關的事知道多少說了多少,便是新月樓裡那些齷齪勾當也一樣沒落下。而且……這個女人來歷有些離奇。”
“她說她是孤兒,江南人。”
方解道。
“沒錯,她是個孤兒。”
吳一道看著方解問道:“在進新月樓之前,江南一戶人家看她可憐收留了她。那戶人家本來還有一個女兒的,比她小几歲。她對這戶人家的親生女兒倒是很喜歡,每天都揹著她哄著她,如同親姐姐照顧妹妹一樣。後來,有一天她的養父母出門,交待她照顧好自己的妹妹,回來的時候,卻看見哭成了淚人的莊蝶。”
“那戶人家的親生女兒,不小心掉進了水井裡淹死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方解的瞳孔猛的的一收。
見方解這樣的表情,吳一道微微頷首:“你已經猜到了?”
方解嚥了口吐沫,有些苦澀。
“因為親生女兒死了,那對夫妻自然對她更加的喜愛憐惜。把她捧在手心裡呵護,下田幹活從不讓她幫忙。十三歲那年,她就被一個路過他們村子的江湖客騙了身子,答應帶她雲遊四海,然後把她丟在了荒郊野外。她走投無路的時候,用自己的身子當做車費央求一個行商帶她回自己的村子,但那個行商卻把她帶到帝都賣了。”
吳一道嘆了口氣:“這些都是她自己說的,在囚牢裡的時候她瘋了一樣的講述自己知道的任何一件事,甚至還想用自己的身子換一條活路,央求獄卒放她逃走。”
“她可憐嗎?”
吳一道問。
方解點了點頭。
“她該死嗎?”
吳一道再問。
方解沉默了許久,又點了點頭。
“她說你是怡親王的同黨。”
這句話,吳一道放在最後。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笑了笑:“她半生都在騙人,最後還在騙。或許在看我那一眼說那些話的時候,她把自己都騙了。”
……
……
“我之所以找你,不是因為莊蝶。”
吳一道看著窗外,語氣有些慵懶:“只不過是恰好路過看到了而已,只是沒想到你的心志有時候竟然能這樣脆弱。卓布衣還誇獎過你是他見過心志最堅定的人,便是他的幻術對你也不一定有效果。現在看來,原來卓布衣竟是看走了眼。”
“或許吧”
方解搖了搖頭。
看到莊蝶的時候,他心裡確實很脆弱。也許是因為之前一直在回憶著前世的溫情,以至於這個世界帶給他的冷酷暫時被忘在了一邊。
“如果你這樣容易犯錯,那麼還是不要去西南見羅耀了。”
吳一道將視線從窗外收回來,看著方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