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河邊的時候,他忽然聞到了一陣香味,抬起頭往前看了看,見河邊有個身穿一襲白衣的年輕公子在垂釣,身邊支著一根釣竿,旁邊燃起來一堆野火,烤著一條肥美的鯰魚。香味從那邊飄過來,聞著竟是讓人食慾大增。
因為好奇,杜牧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白衣公子。因為背對著看不到面貌,但從裝束就能看出來此人年紀不大。偶爾側身去翻動烤魚的時候,那張側臉的線條竟是美的沒有一絲瑕疵。
看他身上的衣服就知道價格不菲,而他身邊放著的那個酒囊看起來只是普通貨色,可上面鑲嵌著那顆鴿子蛋大小的寶石卻絕非凡品,陽光下反射出來的光華刺的人眼都有些發疼。
金安城不大,城中有身份的人杜牧全都認識,所以他確定這個年輕公子絕不是金安本地人,在這個時候還敢在黑旗軍鐵蹄之下安然垂釣的,自然也不是凡人。
“你們先回去。”
杜牧吩咐了一聲,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過去和那位公子說幾句話。
或許是因為那烤魚實在太香甜,或許是因為那公子太無暇。
“叨擾公子了,自此路過聞了這魚香便挪不動步子,還望公子勿怪。”
杜牧到了近前俯身施禮。
那白衣公子也沒回頭,聲音很輕軟的說道:“相逢便是緣分,況且這裡水美魚肥,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許多,請坐。”
杜牧也不客氣,在那白衣公子對面坐下來,在遠處的時候好奇這公子來路相貌,可坐下來之後杜牧卻尷尬的不知道怎麼開口。對於一個以口才見長的人來說,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杜牧逼著自己沉思,然後他確定是因為這年輕公子的氣度委實太迫人了些,所以他不敢開口。尤其是這樣面對面坐著,他竟是不敢看那公子相貌。杜牧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最起碼見過南燕多位城主,在那些大人物身上他都能感覺到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可這個年輕公子不同。
明明感覺這個人很溫和自然,卻又覺得自己和他隔著一整個世界。
遙不可及。
這年輕公子身上的那種氣度,不是盛氣凌人,也不是尊貴華美,杜牧說不清想不明白,唯一清楚的就是距離這兩個字。
“先生從哪兒來?”
杜牧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問出一句。
“忘了”
白衣公子的回答很簡單但絕不是敷衍,因為他確實是很認真的思考過才回答的:“生性喜歡漂流,哪裡景緻誘人便會流連駐足。不管是山川大河之壯闊之美,還是小橋流水碧玉之美,總能讓我駐足。可偏偏立刻一個地方,就忘了那地方什麼模樣甚至什麼名字。”
杜牧一怔,心說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你是這城中的人?”
白衣公子問。
“是”
杜牧點了點頭:“自幼在金安長大。”
“嗯,為什麼還不走?”
白衣公子繼續問。
“捨不得”
杜牧回答。
“好”
白衣公子點了點頭:“只要人心裡還有捨不得,那就不是個惡人。”
“先生來此處要做什麼?”
杜牧問。
“來看看一個惡人……都說他是惡人,不親眼看看還是不信。這世上有許多人被稱為惡人,可真真正正能當得起惡人這兩個字的卻沒有幾個。”
杜牧心裡一動,覺得自己知道他說的是誰。於是他忍不住回頭往黑旗軍大營那邊看了看,卻發現有一道黑白相間的影子閃電一樣瞬息而至。他的心開始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忽然驚覺,自己極有可能捲進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之中。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是靈魂飄在這裡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