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中,難免會遇到這樣的事。”
崔中振嘆道:“所以,我越是長大便越無心仕途,而是隻願意和一群朋友吃喝玩樂,倒是過的瀟灑快活。後來不得已去京城參加演武院的考試,走在半路的時候我甚至還在同情你。像你這樣論出身沒有出身論背景沒有背景的邊軍小卒,到了京城就會被那一池子深水淹死。可沒想到,淹死的卻是我。”
方解微笑著搖了搖頭,點上菸斗抽了一口:“教你的先生只怕自你年少時候便不停的教導你,一旦你選擇入仕,那麼就不要相信任何人。只有這樣,你才不會成為別人進階的墊腳石對吧。”
“這你倒是說錯了。”
崔中振嘆道:“先生私底下經常對我說,行事要按本心。他問我,是要快活還是要名利,我問,快活和名利難道不可兼得?當時在我看來,得名利,自然便有數不盡的快活。可先生卻說,等你真正成熟的時候才會明白,快活其實很簡單。所以到了我成年理解了先生這話,便越發的貪玩了。”
方解笑道:“他險些毀了你。”
崔中振搖頭:“我倒是想再謝謝他,讓我最起碼有一段快活的日子。”
方解吐出一口煙氣輕聲道:“也許會有一種人,平凡就會不快活。只有爬的越高他才越滿足,才會真的快活吧。”
“這樣的人……”
崔中振愣了一下,然後感慨道:“要麼憋屈而死,要麼名垂青史。”
方解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
……
當方解再次看到狼乳山的時候,心裡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瞭解。雖然山寨和樊固還有至少一百里的距離,但到了這裡之後方解就已經難以平靜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通靈而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赤紅馬都顯得有些與往常不同,不停的搖頭不停的打著響鼻,似乎是在勸說什麼。
方解拍了拍赤紅馬的脖子,視線停留在東北。
“想回去看看?”
沐小腰輕聲問了一句。
方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眉宇間有些傷感,沒幾個人能理解的傷感,但沐小腰懂。
方解肯定是想回樊固看看的,那是逃亡十五年中方解最安穩的三年生活的地方。那裡有許多回憶,美好的和悲傷的。方解點頭,是因為他心裡始終放不下那個地方。方解搖頭,是因為那個地方還在,但人已經沒了。
“回去還能怎麼樣?城還是那座城,但人已經不是那些人了。聽說李遠山屠城之後將屍體都埋了,埋在什麼地方現在都沒人知道。殺李孝宗的時候太心急了些,竟是忘了問問……”
方解將視線收回來:“還是先去山寨吧,那是咱們今後的立足之地。”
“想去就去吧。”
沉傾扇柔聲道:“人不在,墳也不知在何處,可我總覺得他們應該在等你回去。帶一壺酒灑在樊固城的土地裡,說一聲仇報了,他們應該聽得見。”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樊固無人駐守,叛軍看不上那個小城,蒙元蠻子也看不上,當初至關重要的邊城已經廢棄,曾經的國門鐵閘現在就是一個破落處。蒙元人肆無忌憚的進進出出,城的魂已經沒了。如果還剩下什麼,也許只有那一城的孤魂野鬼。”
聽到這句話,沐小腰感覺身上一陣發寒。
“去看看吧,我們陪你。”
她說。
方解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也好,是該回去告訴他們一聲。”
他轉身去找謀良弼,說自己想回樊固去看看。謀良弼交待他小心些,雖然樊固已經荒了,但時不時有馬賊亂匪出現。他要撥人馬保護,方解只是拒絕。也不知道是因為尷尬還是因為心裡有愧,謀良弼的話很少也沒有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