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唸了幾聲“阿彌陀佛”,既無法可施,也只有任之自然。次日午時將屆,冰庫中無晝無夜,一團漆黑。童姥體內真氣翻湧,知道練功之時將屆,便咬開一頭白鶴的咽喉,吮吸其血。她練完功後,又將一頭白鶴的喉管咬開。虛竹聽到聲音,勸道:“前輩,這頭鳥兒,你留到明天再用罷,何必多殺一條性命?”童姥笑道:“我是好心,弄給你吃的。”虛竹大驚,道:“不,不!小僧萬萬不吃。”童姥左手伸出,拿住了他下頦,虛竹無法抗禦,嘴巴自然而然的張了開來。童姥倒提白鶴,將鶴血都灌入了他口中。虛竹只覺一股炙熱的血液順喉而下,拚命想閉住喉嚨,但穴道為童姥所制,實是不由自主,心中又氣又急,兩行熱淚奪眶而出。童姥灌罷鶴血,右手抵在他背心的靈臺穴上,助他真氣運轉,隨即又點了他“關元”、“天突”兩穴,令他無法嘔出鶴血,嘻嘻笑道:“小和尚,你佛家戒律,不食葷腥,這戒是破了罷?一戒既破,再破二戒又有何妨?哼,世上有誰跟我作對,我便跟他作對到底。總而言之,我要叫你做不成和尚。”虛竹甚是氣苦,說不出話來。
童姥笑道:“經雲:有求皆苦,無求乃樂。你一心要遵守佛戒,那便是‘求’了,求而不得,心中便苦。須得安心無為,形隨運轉,佛戒能遵便遵,不能遵便不遵,那才叫做‘無求’,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過了兩個多月,童姥已回覆到八十幾歲時的功力,出入冰庫和御花園時直如無形鬼魅,若不是忌憚李秋水,早就已離開皇宮他去了。她每日喝血練功之後,總是點了虛竹的穴道,將禽獸的鮮血生肉塞入他腹中,待過得兩個時辰,虛竹肚中食物消化淨盡,無法嘔出,這才解開他穴道。虛竹在冰庫中被迫茹毛飲血,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實是苦惱不堪,只有誦唸經文中“逢苦不憂,識達故也”的句子,強自慰解。這一日童姥又聽他在嘮嘮叨叨的念什麼“修道苦至,當念往劫”,什麼“甘心受之,都無怨訴”,冷笑道:“你是兔鹿鶴雀,什麼葷腥都嘗過了,還成什麼和尚?還念什麼經?”虛竹道:“小僧為前輩所逼迫,非出自願,就不算破戒。”童姥冷笑道:“倘若無人逼迫,你自己是決計不破戒的?”虛竹道:“小僧潔身自愛,決不敢壞了佛門的規矩。”童姥道:“好,咱們便試一試。”這日便不逼迫虛竹喝血吃肉。虛竹甚喜,連聲道謝。次日童姥仍不強他吃肉飲血。虛竹只餓得肚中咕咕直響,說道:“前輩,你神功即將練成,已不須小僧伺候了。小僧便欲告辭。”童姥道:“我不許你走。”虛竹道:“小僧肚餓得緊,那麼相煩前輩找些青菜白飯充飢。”童姥道:“那倒可以。”便即點了他的穴道,使他無法逃走,自行出去。過不多時,回到冰庫中來。虛竹只聞到一陣香氣撲鼻,登時滿嘴都是饞涎。託託託三聲,童姥將三隻大碗放在他的面前,道:“一碗紅燒肉,一碗清蒸肥雞,一碗糖醋鯉魚,快來吃罷!”虛竹驚道:“阿彌陀佛,小僧寧死不吃。”三大碗肥雞魚肉的香氣不住衝到他鼻中,他強自忍住,自管唸經。童姥挾起碗中雞肉,吃得津津有味,連聲讚美,虛竹卻只念佛。
第三日童姥又去御廚中取了幾碗葷菜來,火腿、海參、熊掌、烤鴨,香氣更是濃郁。虛竹雖然餓得虛弱無力,卻始終忍住不吃。童姥心想:“在我跟前,你要強好勝,是決計不肯取食的。”於是走出冰庫之外,半日不歸,心想:“只怕你非偷食不可。”哪知回來後將這幾碗菜餚拿到光亮下一看,竟然連一滴湯水也沒動過。到得第九日時,虛竹唸經的力氣也沒了,只咬些冰塊解渴,卻從不伸手去碰放在面前的葷腥。童姥大怒,伸手抓住他的胸口,將一碗紅燒肘子一塊塊的塞入他口中。她雖然強著虛竹吃葷,卻知這場比拚終於是自己輸了,狂怒之下,劈劈拍拍的連打了他三四十個耳光,喝罵:“死和尚,你和姥姥作對,要知道姥姥的厲害!”虛竹不嗔不怒,只輕輕唸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