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一怔,心道:“你好胡塗,這是提醒他麼?”
果然是一言驚醒夢中人,段譽一呆之下,隨即伸手扯開眼上黑布,突然間眼前一亮,耀眼生花,一柄冷森森的長劍刺向自己面門。他既不會武功,更乏應變之能,一驚之下,登時亂了腳步,嗤的一聲響,左腿中劍,摔倒在地。
慕容復大喜,挺劍刺落。段譽側臥於地,還了一劍“少澤劍”。段譽忙後躍避開。段譽腿上雖鮮血泉湧,六脈神劍卻使得氣勢縱橫,頃刻間慕容復左支右絀,狼狽萬狀。
當日在少室山上,慕容復便已不是段譽敵手,此時段譽得了鳩摩智的深厚內功,六脈神劍使將出來更加威力難當。數招之間,使聽得錚的一聲輕響,慕容復長劍脫手,那劍直飛上去,插入屋樑。跟著波的一聲,慕容復肩頭為劍氣所傷,他知道再逗留片刻,立將為段譽所殺,大叫一聲,從窗子中跳了出去,飛奔而逃。
段譽扶著椅子站了起來,叫道:“媽,爹爹,沒受傷吧?”段夫人道:“快撕下衣襟,裹住傷口。”段譽道:“不要緊。”從王夫人屍體的手中取過小瓷瓶,先給父親與母親聞了,解開迷毒。又依父親指點,以內力解開父母身上被封的重穴。段夫人當即替段譽包紮傷口。
段正淳縱起身來,拔下了樑上的長劍,這劍鋒上沾染著阮星竹、秦紅棉、甘寶寶、王夫人四個女子鮮血,每一個都曾和他有過白頭之約,肌膚之親。段正淳雖然秉性風流,用情不專,但當和每一個女子熱戀之際,卻也是一片至誠,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掏出來,將肉割下來給了對方。眼看四個女子屍橫就地,王夫人的頭擱在秦紅棉的腿上,甘寶寶的身子橫架在阮星竹的小腹,四個女子生前個個曾為自己嚐盡相思之苦,心傷腸斷,歡少憂多,到頭來又為自己而死於非命。當阮星竹為慕容復所殺之時,段正淳已決心殉情,此刻更無他念,心想譽兒已長大成人,文武雙全,大理國不愁無英主明君,我更有什麼放不下心的?回頭向段夫人道:“夫人,我對你不起。在我心中,這些女子和你一樣,個個是我心肝寶貝,我愛她們是真,愛你也是一樣的真誠!”
段夫人叫道:“淳哥,你……你不可……”和身向他撲將過去。
段譽適才為了救母,一鼓氣地和慕容復相鬥,待得慕容復跳窗逃走,他驚魂略定,突然想起:“我剛剛走火入魔,怎麼忽然好了?”一凜之下,全身癱軟,慢慢地縮成一團,一時間再也站立不起來。
但聽得段夫人一聲慘呼,段正淳已將劍尖插入自己胸膛。段夫人忙伸手拔出長劍,左手按住他的傷口,哭道:“淳哥,淳哥,你便有一千個,一萬個女人,我也是一般愛你。我有時心中想不開,生你的氣,可是……那是從前的事了……那也正是為了愛你……”但段正淳這一劍對準了自己心臟刺入,劍到氣絕,已聽不見她的話了。
段夫人回過長劍,待要刺入自己胸膛,只聽得段譽叫道:“媽,媽!”一來劍刃太長,二來分了心,劍尖略偏,竟然刺入了小腹。
段譽見父親母親同時挺劍自盡,只嚇得魂飛天外,兩條腿猶似灌滿了醋,又酸又麻,再也無力行走,雙手著地,爬將過去,叫道:“媽媽,爹爹,你……你們……”段夫人道:“孩兒,爹和媽都去了,你……你好好照料自己……”段譽哭道:“媽,媽,你不能死,不能死,爹爹叱?他……他怎麼了?”伸手摟住了母親的頭頸,想要替她拔出長劍,深恐一拔之下反而害她死得快些,卻又不敢。段夫人道:“你要學你伯父,做一個好皇帝……”
忽聽得段延慶說道:“快拿解藥給我聞,我來救你母親。”段譽大怒,喝道:“都是你這奸賊,捉了我爹爹來,害得他死於非命。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霍的站起,搶起地下一根鋼杖,便要向段延慶間上劈落。段夫人尖聲叫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