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那拉家送的年禮是一年比一年好,攀關係上門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到了今年,簡直是騰不開手接待了,這樣的熱鬧讓整個承恩公府快愁得幾乎要掉頭髮了,恨不得把全家都縮到老鼠洞裡,真是冷清也鬱悶熱鬧也發愁了。
自從承德回來,宮中分賜諸物,容嬤嬤又奉旨跑了一回承恩公府。
“娘娘請公爺仔細想想,哪個皇帝喜歡自己還活得好好的時候,有一皇子滿朝歸心,巴不得皇帝趕快崩了好換個新主子?那是對今上不滿,是抄家來族的罪過。捧殺也是殺!殺人不見血!娘娘說了,如果她跟十二阿哥有仇,這會兒就該攛掇人著對十二阿哥歌功頌德,讓皇上忌諱,然後——”容嬤嬤在宮裡聽鍾茗說話時已冒了一加冷汗,在承恩公府把那爾布再驚出一身汗來。
容嬤嬤走後,那爾布把兒孫叫到書房除了重複一回原話,又狠狠叮囑了一回:“何不想想昔年的佟半朝?如今的佟家,雖然還是著族,然而較之聖祖朝,差得何止一點半點?那還是皇帝的母族呢!再看看現在老佛爺的孃家,安安穩穩過日子,誰不尊敬?都不許在外頭惹事!”
大家只是平庸了一點兒,可誰也不是傻子,當下一起垂手聽訓,做御前侍衛的兩個人,更是發誓要把腦袋縮回腔子裡。全家議定,以後要低調再低調,連內眷都被各自的丈夫回房好生叮囑了一回。
鍾茗鬆了一口氣,歷來外戚的處境都是尷尬的,老老實實才有一條活路。清代還算好的了,到了明代,外戚從來都是榮養的。當然過得最暢快的是遼代,那是世為婚姻,不在考查之列。如果皇后孃家因為自己的蝴蝶,捲進這立儲事件里弄個家破人亡什麼的,實在是太對不起把本尊養大的人家了。
那拉太太再進宮時,臉上的得意就少了三分,走路的步子也不那麼輕飄了,只是雙眼仍掩不住喜悅,鍾茗也就隨她了。那拉太太這回是領著長嫡喜答臘氏來進年禮的,打頭的當然是如意,接下來的是架玻璃屏風,且有兩個珊瑚盆景都有兩尺高。鍾茗知道玻璃在這個時代是個稀罕物,珊瑚是血紅的顏色,看著就知道珍貴。就道:“這麼破費做什麼?”
喜答臘氏答道:“雖說娘娘不缺這個,終歸是奴才們的一點心意,雖說要守拙,也不能給娘娘丟臉。”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鍾茗道:“虧得你們費心,素蛾,賞!”
婆媳兩個進宮,是要先遞牌子的,賞賜的禮物是早就備下的。因是賞回孃家的,賜下如意就沒有什麼不妥,餘者不過金銀錁子與綢緞一類,另有兩塊金殼的懷錶,‘鍾’因為與‘終’同音,不大吉利,然而懷錶卻是個稀罕物,也沒什麼不吉利的說法,宮裡賞出的懷錶意義又有所不同,婆媳兩人笑著接了謝恩。
又說了一回喜答臘氏的孫子該入官學讀書了的話,染墨打簾子進來道:“娘娘,午膳已經得了。”
鍾茗問了一聲,知道皇帝召了和貴人,也就撂開不理了。
那拉太太婆媳兩個怕皇帝召了和貴人,讓皇后不喜,盡力把話題往十二阿哥身上扯,又說起十格格。鍾茗猜出她們的意思,也就順著說出去,讓那拉太太婆媳鬆了一口氣,一頓飯吃得倒也順暢。
106。平靜的生活
那拉太太領著喜答臘氏跪安之後,紫薇帶著金鎖與幾個嬤嬤、宮女、太監的求見。時間已是下午,早不是請安的時辰了,鍾茗有點奇怪她來做什麼:“宣吧。”
紫薇已除了素服,又近新年,穿得頗為喜氣。大紅的牡丹旗袍吊著灰鼠裡子滾著黑狐邊兒,兩把頭上的首飾已除了銀器,用的是金鑲寶石的,每隻耳朵上早扎夠了三隻耳洞,卻只戴上一隻耳環,是紅寶石攢成的梅花狀墜子,襟口掛著一串翡翠手串,手串的佛頭是粉色的碧璽下串一串的珍珠、紅寶石等物。鍾茗暗暗點頭,老佛爺連逢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