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自己選擇放棄和被命運拋棄,怎能一樣?”
“其實是一樣的。”
“誰都會輸,卻不是誰都可以認輸,雖然都叫輸。”
“你們兩個性格真是一樣。”她的聲音很小,很無奈,我幾乎聽不清。
“誰?我爸爸?”
“嗯。儘管你記憶裡從來沒有這個人,儘管我們都習慣了沒有那個男人,但他血液裡的東西還是影響著你。”
“他也彈鋼琴?”
“嗯。十三歲的時候就拿到了全國冠軍。”
“他也斷了一根手指。”
“我不知道,但我這樣詛咒過。”
“啊。”我想起了火車上的那個奇怪男人。
“你們怎麼在一起的?”我突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而以前我一直關心的是他們是怎麼分開的。
“姐姐”起身走到鋼琴旁邊,輕輕開啟琴蓋,十指輕撫鋼琴的鍵子,從最左邊,到最右邊,剛好八十八個黑白鍵子,然後又輕輕地合上,不觸動一點聲響。
她圍著一條披肩,側面是一個美妙的S形曲線。昏暗中,一個憔悴的倩影在那裡孤立。
“你有多久沒彈琴了?”我問“姐姐”。
“你今年多大?”
“十六。”
“那就是十七年了。”
把孩子的年齡當成日曆,清晰地記得那些漂亮卻已遙遠的年輕,或許這是有孩子的唯一好處。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決鬥(9)
“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姐姐”問我。
“一定要有什麼打算嗎?”
“也不是,但最好有一個。”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只是不彈琴而已,有那麼多人都不會彈琴不也一樣過得很好?”
“彈琴了也不會怎樣,就像你和爸爸。”
“你也可以這樣給自己找藉口。”她真是不折不扣的天蠍座。
但她的話雖然惡毒,卻一針見血。
那次久違的擁抱,不可避免地不歡而散,因為雙方都拒絕為了溫暖對方而燃燒自己。
唯一與以往不同的是,她總算開始講那個男人了。雖然講得不多,也未必是真的,但總算開始了。
再次遇到害蟲,是在夢裡,很像在校園裡我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陽光出奇的好,以至於雖然離得很遠,我還是可以看清他因盡力扯動嘴角微笑而僵硬的表情,只是那表情背後的臉一會兒是害蟲,一會兒是自己。
我拼命地向他靠近,他卻始終與我保持一定的距離。
“我教你彈琴吧。”我在夢裡對害蟲喊。
“你也可以跑步!”他也在揶揄著我。隨即他僵硬的表情突然扭曲得更加厲害,並最終消失了。我大叫著喊他,然後自己被自己吵醒。
或許我再也不能彈琴了,害蟲也再不能參加賽跑比賽了,但至少我們在陽光下相見的時候,仍然保持著自己的尊嚴和驕傲。
這個夢讓我變得很恍惚,因為我連續一週,都在反覆做著這個夢。以至於我在醒著時,也常常會清楚地回想起害蟲那血淋淋的腳趾。我親手包紮的。
我想找到害蟲,因為我有了一個好主意,我教他彈鋼琴,他當我的跑步教練。
我沒有找到害蟲,卻不可避免地遇到了蠍子。當我開始明確地知道她們是孿生姊妹時,就能輕易地分清楚她倆了。其實很好分,穿衣服風格不一樣,說話聲音不一樣,完全不同的感覺,除非是自己不願意區分。
那是一個清晨,我一出門就看見她坐在我家門外的臺階上,所以說是不可避免地遇到。
“去坐坐。”她說,不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