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被冰水從頭頂澆到了腳底,徹骨的寒意慢慢爬上了心扉。
她是半人半仙?可以。
但是,往日裡和藹可親的父親,竟讓人從心底裡產生了懼意。
她是半人半仙的事實,遠遠不及雲飛揚此人帶給她的震驚來得大。
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了個措手不及,半晌也沒有人說話,無數道視線聚焦在那對養父子身上。
直到無極恆舞撫掌笑道:「哈哈哈哈哈,雲中城的飛揚君,大義滅親,可歌可泣!」
眾所周知,雲子陌作為一縷不全的魂魄被雲飛揚的妻子宋靜救回來,後被雲飛揚認作義子。但是,這麼多年以來,從未傳出雲中城的小少君是半人半仙這樣的風語。
若雲子陌真是半人半仙,為何靈力如此低微?
按常理,半仙之軀,應當比在場所有修士的天分都高。
如果雲飛揚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大義滅親的行為,倒不知該讓人讚嘆還是心寒了。
此前,他們聽說的,都是雲飛揚對撿來的雲子陌照顧得無微不至,和對自己的親兒子云容城一般無二。
如今,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無涯本為愛子傷心不已,此時眼中儘是不敢置信。
齊青朗看向雲飛揚的眼神,也似乎從來不認得他一般。
雲飛揚看向雲子陌,抓著雲子陌手腕的手突然用力,面上現出幾分急切,「子陌,這是為國為民的好事,你難道不願意嗎?」
雲子陌忽然笑了。不知是自嘲,還是因為疫情終於要解除了。
她的心口,似乎被人剜去了一塊肉一般。她滿身是傷,但這身上的疼痛,比起雲飛揚忽然要將她送上血祭臺,完全不值一提。她有些無法呼吸了,眼中不覺蒙上一層淚光,看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守護天下蒼生,本就是我所願。我,當然願意。」
雲子陌的後半段話沒有說出來: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被自己從小信任的父親親手推上祭血臺。
她的喉嚨猛地湧上了一股甜腥味,一絲鮮血從她的嘴角緩緩流下。映著她沒有絲毫血色的臉,還有那盈滿了淚的眼睛,醒目至極。
在寒風雪地裡,那道直直的身板,顯得那般淒楚。
容城不知何時站起身來,走近了雲飛揚。她心跳如雷,眼裡又痛又驚,「父親!你怎麼能如此對待子陌!她怎麼會有仙脈!」
語氣裡,有不敢置信,有驚慌失措,還有濃濃的悲涼與淒婉。
聞言,雲飛揚眉頭一皺,鬆開抓著雲子陌的手。
他轉向容城,面上和緩起來,「容兒,該是時候告訴你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給她取名『子陌』嗎?」
不待人回答。
雲飛揚一如往昔,那般儒雅,卻道出無比冷血的四個字:「視同陌路。」
容城神色之間難掩驚懼,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人群裡寂靜無聲。
雲飛揚又看向雲子陌,眼中無波無浪,「你要上血祭臺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吧。」
明明是蓄謀已久,他的聲音卻是無比平靜,「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告訴自己,你對於我們雲家來說,僅僅是一個陌生人!」
他的視線,望向了遙遠的天空,「我的妻子宋靜,本是天上雨神殿的一名仙君。她為了我,被剔仙脈,來到凡間生下容兒。」
他的語氣,似乎有些懷念,「我們一家人啊,生活得那般快樂。」說到此處,他的語氣陡轉滿腔的恨意,「容兒二十歲的時候,我妻為了救下只剩一魂一魄的你,以命換命。你是半人半仙之軀,只有神仙甘願獻出自己的魂魄,才能將你丟失的魂魄聚集回來,讓你重塑人身。」
以魂換魂,以命換命,以仙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