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宗書要他戚少商死?這其間的關係,實在耐人尋味。戚少商大眼閃了閃,忽然冷冷開口嘲諷道:“你充其量是傅宗書身邊的一條走狗,”學著那人的樣子,努力裝出一副刻薄鄙夷的表情,“你要我像顧惜朝和他們一樣,做狗的狗,奴的奴……”
挑撥離間他不屑做,不等於他不會做——所以,惜朝啊,現在形勢不由人,我也是不得已才連帶罵上你的。若讓九幽老怪得知你我關係這麼“和睦”,我們是斷不能活著走出這魚池子。
正罵得痛快間,一個陰影掠上了眼角,戚少商心中咯噔一跳,像受到無形的牽引一般,極緩慢地轉過頭去。洞內明明沒有光,可那身影卻像逆著微弱的光線,被投射在他眼中、心上——捲髮、束腰、長腿,低著頭,動作機械地一下下掃著地上的灰塵,卑微而壓抑。
“顧、惜、朝……”三個刻在心頭上的字,就那樣脫口而出。戚少商想,他該更兇狠一點、更咬牙切齒一點,更愁大苦深一點的,可喊出嘴來,卻那麼的沉鬱溫柔,相思的味道濃得讓人耳朵發酸。細不可聞的女聲輕啐了口,戚少商立馬像被窺破了心事那般老臉一熱!
那逆光的背影顫了顫,頓住,然後同樣極其緩慢的,迴轉了身子。
顧惜朝!!!惜朝,惜朝,惜朝……戚少商瞪大了眼睛,突然什麼都不想了,滿心滿腦只剩下那個繾綣饒舌的名字,糾纏了他生生世世的名字,剜在他的肉裡,刻在他的骨中。
他臉容明顯的消瘦了,看到戚少商,微微意外,然後高高剔起右邊的眉毛,笑得幸災樂禍:“月明千里故人稀,大當家也來了……”
沒有人忽略顧惜朝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毒。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理當如此。只有英綠荷抬手扶了扶髮髻,遮住了半邊的嘴臉;戚少商則別過頭看向噁心的九幽,掩飾肚子裡的心虛——看到自己拼了命維護的人自投羅網,那股怨恨,大概就好比看到了殺父仇人逍遙法外吧——不敢再看顧惜朝的臉色,一溜煙地跟著龍老大去看李齡,希望順道能打聽到逆水寒的秘密。
可惜,李齡已經完全被魔藥控制,還出手製住了他。但龍涉虛拿著“萬咒歸流”走近的時候,他其實還有能力反抗。士可殺不可辱,若一生行屍走肉不如立死當下!然而眼角瞄到顧惜朝匆匆趕來的身影,他又改變了主意。
九幽竟然冒險用魔藥控制他而不下殺手,那就更加證明,逆水寒劍中的秘密不是那麼簡單。越不簡單的秘密就越危險。他這時反抗,逃不過九幽的毒手;但若能假裝為他所制……據說,鐵手的“混元一氣神功”可解百毒。戚少商暗中咬牙。拼了!他不怕死,但留下顧惜朝在這裡獨自面對一切,他辦不到!
運起那“混元一氣神功”,戚少商憋著氣一口吞下了魔藥,再慢點,他真怕顧惜朝會忍不住出手,到時死的就是兩個。他相信顧惜朝的能力,只要不死總有希望。最後望了眼那人驚恐的臉……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死在他眼前……可想著之後的事,就算變成了藥人,自己也還是會為他心痛吧……戚少商眼中終於一片朦朧——
很幸運的,混元一氣神功似乎起了作用,戚少商學著李齡那般裝模作樣騙過了眾人,總算暫時度過了危機,還被安置在魚池子深處的一個牢房,靠在李齡附近。而且這牢房距離得遠,鬼哭狼吼的藥人也不多,環境還算乾淨,看來這高手的待遇確實與眾不同。“中了魔”的戚少商邊舞著“劍”,邊盤算著如何才能從著了魔藥的李齡口中問出逆水寒劍的秘密,一邊卻在想著顧惜朝。
他看來瘦了,顴骨微突,雙眼深陷,這素來淺眠的人在此處怕是連安心睡個覺都不能;但唇角的肉肉卻鼓囊了起來,面板雖然不見天日的蒼白,卻仍舊光滑細緻,甚至比之在外面風塵僕僕時更多了幾分滋潤,乍看猶如黑暗中的發光體一般……你是小太陽嗎?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