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穴是一塊佔地面積15平米的深坑,早早用水泥做好防水。位置選得好,剛好在半山腰,朝向也好,正前方就是定陵。如今這麼好的位置不多了,這一片早被預訂出去,再往山上選都是25萬以上。只是封穴人沒想到,來送葬的竟然是4個看上去還不大的孩子,和一個中年人。
穴底鋪上青白玉板,再用銅錢擺北斗七星。他從那孩子手裡小心接過骨灰,另外一個男孩一直打著傘,黑傘擋住光線。骨灰盒的朝向也有講究,剛好面向山窩,底下有一條活水河流,叫青玉帶。
「現在請家屬放置逝者生前的東西。」封穴人站起來。
一條中指長、中指粗細的百足蟲鑽出土壤,爬了出來。
「您們看,這是好兆頭啊,福澤後代。」封穴人接過一個小包,開啟依次看看,「沒想到你們幾個孩子把事辦得這麼妥當。」
東西都是邱離帶來的,伏城仔細一看,全是爸爸放在獅館的擺件,手錶、跌打藥酒、一串舊鑰匙,還有伏家班以前的名帖。封穴人把它們擺在骨灰盒周圍:「這都是底下的人要用的。」
「還有這個。」蔣白突然說。
一張照片遞過去,是伏城和爸爸的合影。只不過伏城被蔣白剪掉了。
「師哥你剪我幹什麼?」伏城問,「要放就放有我的,我爸看見了高興。」
蔣白搓了搓他的小圓寸。「活著的人的東西不能放,只能封你爸爸和死去的人的東西。」
「您可真懂。」封穴人誇讚,「活著的人再怎麼思念,也不能把沾了自己的隨身物品放進去。墓一旦封上就是一道門,隔著陰陽兩間,裡面是陰的,怎麼能把您也算進去?」
「你最起碼還得好好活90年。」蔣白拎著伏城的後頸皮說,「好好給我活著。」
「師傅,您看這個……也放進去吧。」廖程明捧著旗,「這是班旗,已經破舊了,是我兄弟生前最惦記的東西。現在有新的替換,這個我們不用了。」
「這個您就放吧。」蔣白說,「我們有新的。」
「確定?」封穴人問。
「確定。」蔣白看向伏城,「我們有新旗。」
封穴人雙手接過,把旗子平坦放入墓穴,拎起了工作桶。「這是水泥混膠,封上後,乾透幾小時,下午我再來做墓穴周邊的防水條。您們再看看,如果沒問題,咱們就開始了。」
廖程明看向蔣白。「小白,你來看吧。」
蔣白仔細檢查,確定朝向和擺件沒有遺漏。「可以了。」
「下面,請逝者後輩親手灑銅錢。」封穴者說,「請灑在棺背處。」
銅錢?伏城慌得沒法。「怎麼還有這個步驟?師哥,師哥,師哥我沒準備……」
「我準備了。」蔣白又從書包裡拿出一個袋子,全是金燦燦的5毛硬幣,「新取的,這一把你來灑。」
伏城雙手捧起,一大捧壓得手腕沉。原來師哥真的都替自己安排好了,和小時候一樣,師弟的事他全能做主。
邱離和青讓站在後面,等著幫忙抬碑。
一把硬幣灑下去,填滿了棺背和後壁的縫隙。從一隻割過傷、紋了身的手灑下去,叮叮噹噹。
「吉時到,封。」封穴人說。
水泥將墓口光滑的邊緣塗滿,臥碑由另外兩個少年幫忙抬過來,懸在正上方。
紅布蓋、骨灰盒,照片、班旗、鑰匙串,連帶親手灑的那一大捧金色硬幣,全部被陰影籠罩。逝者惦記的,喜愛的,保佑後代的,都在這裡了。
「落。」封穴人說。邱離和青讓彎下腰。
「等等!」伏城扒住師哥,「我再看一眼!讓我看一眼!」
「不看了。」蔣白蓋住伏城的眼睛,「讓師父安心走,你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