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蔣白送他們一個個上了計程車才將院門落鎖,回師叔家。廖程明離婚了,兒子去陪另一邊跨年,他自己在家縫獅子,不過今年不孤單,伏弘的兩個徒弟陪著呢。
獅子頭沒有舊到不能用,可廖程明過不去這個坎兒。伏小子第一次參賽,好不容易把他師哥盼回來,應當用新的。
只是這獅子張實在請不動啊。廖程明鬆一鬆頂針,一邊縫,一邊聽電視,身邊是伏小子教他師哥扭屁股。
「就這樣。」伏城撅著屁股狂扭,「除了左右動還需要上下動,就這樣,瘋狂頂胯翹臀就行。就往前頂,頂啊,往死裡頂。」
蔣白看了半天,揉著鼻子說:「嗯,我知道了,挺容易學的。」
晚上伏城陪師叔睡,原本想半夜去找師哥,可這一天活動量太大,沒起來。第二天一早,兩人一起刷牙,伏城盯著師哥看了看:「還好我昨晚沒過去吵你,師哥,你黑眼圈好重啊!沒睡好吧?」
蔣白叼著牙刷,歪著頭看他。「黑眼圈顯我成熟。」
師叔還在睡,他們不敢大聲說話,把昨晚剩菜熱一熱,吃飽出門。今天是新年第一天,街上沒人,放假了都在補覺。兩個高中生插著兜,頂著刺骨寒風斜街直走,不畏天氣。
衚衕裡風更大了,蔣白拉著伏城,生怕一陣風把人吹沒。靠自己一點點想起過往,自己和過去的自己相比,好像贏了一局。
以前的蔣白想要藏起來的師弟,被他想了起來。以前的蔣白沒有接住的人,被他接在懷裡。
爽。蔣白緊緊外套,繼續帶伏城往前,最後停在張一柳家門口。
「師哥……」風太大,伏城一張嘴喝一口,「獅子張會給咱們開門嗎?他家的狗太兇了……也不知道它們叫什麼。我爸說了,知道狗的名字就能唬住,上次獅子張叫狗了嗎?」
「狗的名字啊……貓都叫咪咪,狗可能都叫旺財。」蔣白擦了擦手才去敲門,「張師傅,您和狗在家嗎?」
門裡沒有迴音,也沒有狗叫。上次敲門,蔣白也不記得聽到過狗的叫聲,可翻牆進去卻看到了。估計是那兩隻旺財聽話,敲門不叫喚,有人進去便發瘋一樣咬。
咬人的狗不會叫,看來這句是真的。
風更大了,吹得他們在門口險些站不住。1月1日天寒地凍,他們仗著身體基礎好,又鍛鍊,只在校服外套外面再套一件衣服便出來了。現在伏城縮著脖子,恨不得支起高領把頭頂也包住。
可與生俱來的習慣迫使他不能這麼做,縮幾下立刻站成筆直。老爸說過,練武的人有武魂,不能怕冷,風越大,就和風對著扛。不能輸給極端天氣。
鬥志昂揚地站了一會兒,伏城脖子被吹麻,再看蔣白,喉結也是一片紅,被狂風打磨後的顏色。
蔣白又敲門:「張師傅,我們真是求您做獅子來的,您在家麼?」
門裡還是沒聲音,蔣白往四周看看,拉著伏城到對街躲風。這裡曾經是一個報刊亭,已經空了,只留下破舊的鐵鏽架和幾扇窗戶。
躲風還是可以的,蔣白帶伏城進去坐,到處都是灰,窗戶貼了厚厚幾層深黃色的報紙,隱約看出是新京報。
「冷不冷?」蔣白背向風口,捏住伏城冰冰涼的手。
「不冷。」伏城凍得牙打顫,「老子火力壯。但是……下次出門還是穿羽絨服吧,站著不動,冷。」
蔣白點點頭,拿著伏城的手拼命搓,他們手上都有疤痕,可傷的位置不一樣,一個是獅頭,一個是獅尾,不同位置的疤痕成了他們從小連線的證明。
實在太冷了,蔣白找來一個破洞油漆桶,又拆了報刊亭裡的木椅子一張,撕了窗上的新京報,扔進去,點起來。火慢慢燒著,伏城往前伸手烤火,笑著說暖和。
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