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一個。伏城知道西屋裡住了兩個,還哭呢,這個是怎麼回事啊?伏城叼著小勺看他,他穿的衣服特別白,比院裡的雪還白。爸爸就不給自己穿這麼白,因為自己要練功,又在屋裡打滾兒,髒了不好洗。
一剎那,那小孩也看見他了,兩個人對看一眼,一個白,一個臉上有點髒,一個拿手機,一個拿木勺。伏城穿太多了,手心裡汗糊糊的,眼神裡是4歲孩子專屬的好奇,還有點毛扎扎的倔,一個扭臉又生氣地走了。
哼,不讓爸爸要他。他看見自己摔屁墩兒。
廖程明好說歹說,可算把這對夫妻給送走了,如同送走一尊大佛。晚上,伏家班一起吃晚飯,20多個人,圓桌湊兩桌。
伏弘把伏城放在腿上,一邊拿識字拼音卡片給他看,一邊夾沒什麼味道的青菜給他吃。旁邊是邱家和青家的小子,碗裡大魚大肉都有。
「這個字怎麼唸啊?」伏弘指著好幾張問。
伏城小聲念出來,都念對了,被爸爸親了好幾口。他看著別人吃肉,也不饞,就是聞著香。好多東西爸爸沒給他吃過,也沒讓他吃,不知道什麼滋味就不想著要。
「我說你也太摳了吧。」廖程明先拍了自己兒子一下,讓廖東老實點,「伏小子還有10天就4歲了,你給他嘗嘗葷腥。」
「營養不差他的,我兒子我還捨得餓著他?」伏弘挑最嫩的豆腐,吹一吹,小勺送進兒子嘴裡,「我這已經很寬了,我小時候……」
「知道知道,你小時候連豆腐都沒吃過。」廖程明認的師父就是伏弘的爸爸,當然記得老爺子多嚴厲,「我看不下去,給孩子吃個雞腿!」
「別。」伏弘趕緊攔著,「你以為我不想讓他吃?我寧願他不知道那個味兒,長大了不饞嘴,也不想看孩子減重忌口,想吃又不能吃。過兩年,過兩年等他習慣少油少鹽了,我讓他吃。」
廖程明哼一鼻子,伏弘的主意掰不過來。旁邊那兩個孩子,一個哭成腫眼皮,不吃飯,一個自己吃完了碗裡的,不敢夾菜。
這亂七八糟的小孩子,廖程明拿起勺,一口口餵那個瘦的。「叫邱離是吧?你怎麼不吃飯?」
伏城自己吃了一大勺白菜,學師叔:「你怎麼不吃飯哇?」
「我想家。」小瘦子眼皮一耷拉,又哭了,「我想吃奶奶做的飯。讓讓我要回家,我們回家吧。」
那個叫青讓的,悶頭悶腦地喝水。「噓……別說話。我姥爺說,食不言寢不語。」
「你們哪裡來的啊?」伏城在褲子上抓了抓,又說,「我叫伏城,今年4歲啦。」
「我叫邱離,是離騷的那個離。」邱離還是不肯吃飯,比死鴨子的嘴還硬。青讓一聲不吭,大人不讓他動,他就不動。
伏城聽不懂離什麼東西,昂著頭看爸爸。伏弘無奈地笑了笑,果然是文化人的孩子,還不到4歲,四書五經都讀過了。小城還上著普通幼兒園,估計上初中才學到那些。
吃完了飯,伏弘把班子裡的人送走,回院做掃除。孩子多了他也沒辦法走,打算這個月就在院裡住。廖程明帶兒子回家,家裡還有老婆呢。晚上都收拾完了,伏弘把3個孩子攏到正屋裡,每人沖一杯奶粉喝,再一個個洗腳擦臉刷牙。
喝牛奶啦,伏城早早就等著這一碗呢,兩隻小手捧著碗,喝得身上奶哄哄的。
邱離說什麼都不喝,睡覺前又哭了一鼻子。青讓像個木頭疙瘩,讓抬手就抬手。伏弘暗暗發愁,這兩個孩子也不是舞獅的材料,學不成的。
伏城洗完了,自己拉上小被子等睡覺,旁邊那個還哭呢。
「你別哭了,別哭了。」他拍拍旁邊,「爸爸說過,男子漢不哭鼻子。」
邱離冒著鼻涕泡,哭更兇了。伏城聽著他哭,聽著聽著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