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我轉頭笑得一抽一抽的,多鐸面紅耳赤一邊兒瞪我,一邊兒拍案斥道,“張仲其,你是越老越糊塗了,不信爺不敢治你?”
看這架勢也知道張仲其必是原本換旗前的舊僚,照拂他長大,自有一份不同的情分,才敢這般無所忌憚,仍搖頭晃腦,“真是知子莫若父,知子莫若父啊。”
張仲其走的時候,時辰已不早,我親送出二門外,他也遑不多讓,安之若素得叫人費解,明明一介漢儒,這樣率性竟不怕招忌,由著平安活到了這年份上。
小鄧子提著燈籠在一旁照路,只有我們三人的腳步聲輕緩不一,身後是沉在夜色裡的府邸。
“福晉,方才老臣的醫囑可還記得?”
“記得。”絮絮說了那麼多回,我都要倒背如流了。
他嘿嘿兩聲,語氣有些許不經意,“福晉要多勸著小爺一些。”
怎麼像老頭子的耳提面命,我低咒了一句,答,“勉力為之了。”也不是不情願,只無奈而已,為什麼人人都篤定多鐸會聽我的?
“喲,老臣可是打從頭就沒存小爺會乖乖躺著的那份心,瞧瞧這祭祖騎馬兼步行的,骨頭續上才兩月呢,能由得他這樣折騰麼?”張仲其擺擺手,“您就旁敲側擊地讓他少走動走動,下回老臣來,沒見著腫成這樣就算了老臣的一樁心病。”
我看他擺出痛心疾首的面孔,忍不住笑著拱手,“這些年,張大人辛苦了,我這兒替那折騰鬼謝過大人呢。”
他忙還了個禮,仍不忘打蛇隨上棍,“哎,正個骨都弄了三回,攤著這樣祖宗,不知折壽幾年哪……”
“此話怎麼說?”我好奇。
“不提了不提了,”他皺眉,轉而問,“福晉知道食補麼?”這岔兒打得有些明顯,難道有什麼不能說的麼?看他老奸巨滑到一定程度,多半再問也沒用,只好答,“知道些。”
“唔,您瞧著讓燉些骨頭湯,放點兒補益肝腎的藥材,也不拘貴重的,杜仲、枸杞、桂圓什麼的,味兒輕淡,熬粥也成,如今褪了瘀沒那些忌口,正是補血養氣的時候。”
我點頭,瘀不去則骨不能生的道理我還是明白幾分的,至於燉湯……
回屋時多鐸仍靠在炕上,撥弄著茶盞,怔怔不知在想什麼。
“亥正三刻了,你明兒不上朝?”我從他手裡拿走易碎品問。
“仲其走了麼?”
我點點頭,瞟了一眼門,意有所指道,“與其這樣不如早些睡,對身子也好。”
他卻似看不懂我眼色,伸手硬是扯著我坐了,“我不困,陪我說說話好麼?”
當然是不好,我實在累,屁股挨著炕沿就想躺下去,只希望他快些走人,耐著脾氣答,“我乏了,改天兒吧。”推搡開他就招手讓小鄧子過來,“我要安置了,扶你們爺該上哪兒上哪兒去吧。”
“這個……福晉……”小鄧子躬下腰,眼珠子骨碌碌轉著就往我身旁看去。
我也知道這話是說得太明白了,可懶得再補兩句,心裡倒是想倘若他不答應,我要轟他出去麼?應該用不上這樣,他不僅知情識趣而且……下意識想起那天晚上,眼前飄著的大片火紅,他說過的話,如果能夠忘掉多好。
他的聲音淡淡響起來,“我今兒要睡這兒,你去收拾收拾吧。”
“什麼?”我轉身,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是他看著我沒有半分玩笑神色,小鄧子在一旁眉開眼笑,“奴才這就去。”
一切都叫人頭痛,僕婢們進進出出不過為了一床被子和枕頭,卻弄得燈火通明,彷彿要昭告天下一般,我坐在桌邊看了會兒書,鉛字漸漸在眼前亂晃……
有時生活像一支九連環,繞過一環還有一環,少數幸運的一路暢通無阻,大部分的糾纏了幾回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