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難不成你額娘沒見過雪人?”
她立馬就明白了過來,咯咯笑著道,“一定沒見過這樣羅嗦的雪人。”
“小小年紀就會守株待兔,長大還了得?”正巧有婢女過來道宴散了,我捏了捏她凍得通紅的小鼻子,揮手讓下人把老太監挖出來,領著一干小的回屋去。
哲哲見了我,劈頭一句就是“怎麼瘦了?”
摸摸自己的臉,沒啥大變化啊。暗想若不算上最後幾天,前頭不可謂不逍遙,我是那種只要一過舒心的日子就會胖起來的,只含糊地笑,“姐姐說哪兒話的,沒有的事。”
“是不是那兒住不慣?還是下頭的人沒用心侍候?當初我就不同意大汗讓你出宮,看看才二十幾天就變了個人似的。”
我搖頭,小孩子都還在,也不能說什麼,就道,“大汗安排得周到著呢。”不僅周到,還“面面俱到”,忽然想起綬承牌雪人,忍不住和馬喀塔眨眨眼。
哲哲將我們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倒是露出笑容來,一面替馬喀塔理著亂糟糟的辮子,一面問,“我聽說十五弟去看過你,如何?”
她的樣子不像知道實情,我便也只輕輕帶過,“左右是又鬧了一場,湊巧是大雪封山,我留了他幾日。”
“沒事就好,我看著他那樣子多少有些放心不下,哎,都是一樣的心高氣傲。”
我無言以對,只好默默坐著。確實是有事,可惜不能據實相告。
談話末了的時候,她指了個年長的嬤嬤到小山居。我一看就是上回及笄之禮時教掌宮裡規矩的嬤嬤梅勒氏,幾乎當場就要哭,可不能駁了哲哲的好意,只好先領回去再作打算。
對於一連十餘日,皇太極都不曾召我過問在外的事,我感到不安。一般來說,愈是隱忍不發的,留有的後著愈是厲害,這不是一個值得慶幸的好現象。
我尋了一天去永福宮串門,因為蘇茉爾喜歡狗,就順便把墨寶帶去給她蹂躪。結果在我和大玉兒坐在屋子裡喝杏仁奶子聊天的時候,整個永福宮都不時能聽到激烈追逐所發出的異響。
有意無意地打量她宮裡的情形,雖然難比過去三千榮寵,倒也不復死寂無聲的樣子,僕婢面上都帶了幾分真笑,做事也勤快穩當。
“瞧什麼呢?他來我這兒連宿了三晚,可謂皇恩浩蕩,”大玉兒朝我微微一笑,眼光卻有些清冷,“我還真該感謝他,又記掛起我這沒人沒煙的永福宮了。”
“宮裡無非踩低拜高的,姐姐別放在心上就好,”我回道,其實她若真把人放在心上了,我說又有什麼用。
她不置可否,只道,“確實多虧他,這兒合宮上下的,才不用跟著我這倒黴的主子活受罪。”
看來暫時她的困境解決了,而我的還不知道何時會變得更棘手,想著便輕嘆了口氣,大玉兒這時遞過來一封信,道,“你看一下。”
我下意識覺得這應該不是什麼太好的東西,但是不能不接,等讀完之後,這種預感便成真了。
多爾袞在信裡說的很簡單,彷彿唯恐言多必失。可是這些事,也只有大玉兒會直言不諱,蘇茉兒見了我,不過是笑眯眯地表示,十五爺去山裡時,正碰上大風雪,一連四五日沒訊息,定是被您留住了吧……多餘的事一字不提。
確定並沒有弄岔信裡的內容,我平靜地回道,“十四爺既然是要問我的意思,那再等些個日子吧,容我仔細想想。”
“也好,我瞧多鐸就是心急了些,要說服大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的反應大概在情理之中,大玉兒便起身把信就著燭火燒去,“大雪的那幾日……”
來了,她果然才是知情的那個。知情也好,要我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講不出口的,每次想起都極不痛快,只好咬了咬牙道,“命中註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