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謂惶恐的看著呂夷簡的雙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呂夷簡站起身來說道:「事已至此,你死一百次也不足以謝罪,我自己深陷麻煩,沒心思再收拾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呂夷簡拂袖離去,丁謂坐在地上半晌沒有回過神來,突然他想到自己手裡還有一張牌沒打出去。他令山西鑄錢爐鑄了一百萬錢,只要把那一百萬錢以一定的手段投到揚州去,揚州的物價立馬就可以平定,藉此可以讓太后停止滅佛,然後再向朝廷告發耶律奇珍的詭計,即便自己難逃罪責,起碼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想到這裡,丁謂不敢耽擱,立刻出發前往三司使。
丁謂趕到三司就瞥到桌上那封一早送到的來自山西的信,未拆封的信安安靜靜的躺在桌面上,丁謂的右眼突然狂跳了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充斥了他:山西突然來急件,難道是那邊出了什麼差錯?
丁謂用顫抖的手將信件展開,剛讀了兩行便面如死灰。原來山西昨天突發地震,地面裂開,鑄錢廠損失慘重,所有正在冶煉的銅料化為銅水流入地下,一百萬錢就這麼沒了。
薄薄的信紙從丁謂手中飄落,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都一動不動。路過的小官看見丁謂呆立在那裡,不由上前去好奇的詢問:「丁大人,您怎麼了?」
丁謂仍一動不動,片刻才從口中吐出兩個字:「天意。」
「啊?」小官不明就裡的問道,「什麼意思啊?」
丁謂沒有解釋,失魂落魄的晃了出去,不時發出幾聲瘮人的笑聲,就像丟了魂一樣。他就這麼一路回到府中,在院子裡他一屁股跌坐在臺階上。丁謂的庭院佈置的十分雅緻,花草樹木假山奇石俱是珍品,他本一佃戶之子,苦讀詩書才得來如此生活,然而現在這一切似乎都沒意義了,丁謂回想自己這一生,簡直宛如夢幻。
「大人。」
丁謂聽到有人喚他,他抬起頭來看到是坐在輪椅上的魏淑嫻。魏淑嫻輕聲問道:「大人,你怎麼了?」
丁謂失魂落魄的搖了搖頭。
「大人,」魏淑嫻柔聲說道,「人生在世,萬事無法重來,如果已然做錯,懊惱又有什麼用呢?淑嫻摔斷雙腿臥床不起痛苦不堪,對人世早已無甚留戀,只是感念大人的恩情和眷顧才苟延殘喘至今。不管大人飛黃騰達還是命運坎坷,你我始終都是夫妻,不論人間地下,只要你我永不分離,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她從脖子上扯下一條金鍊子,那正是前段日子丁謂送給她的多寶如來黃金吊墜,魏淑嫻端詳著這纖細華美的金飾說道:「真正的佛祖豈需要這樣的玩物作為金身?」她手指一用力,華美柔軟的金飾就被她捏成了一團,她抬起頭對丁謂微微一笑,「大人,淑嫻先走一步,路上等你。」
丁謂怔怔的看著魏淑嫻轉著輪椅逐漸遠去,她的話他彷彿全聽懂了,但又彷彿還未明白,他的命運似乎已經明白無誤的展現在面前,但又朦朦朧朧有些看不清楚。他站起身回到書房,對著窗欞兀自發呆。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丫鬟哭天搶地的叫喊聲,緊接著一個丫鬟衝進書房裡哭著喊道:「老爺!夫人。。。。。。夫人她吞金自盡了!」
丁謂怔怔的轉過頭去看著那丫鬟,半晌後才點了點頭道:「哦,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丫鬟驚詫的說道:「老爺,夫人她自盡了!你不去看看嗎?」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目瞪口呆的丫鬟退了出去,丁謂心中沒有悲傷,反而霎時敞亮了。他在屋裡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中意的東西,最後只得把自己的腰帶解了下來,他踩到一張凳子上試著把腰帶掛在樑上,因為個子矮小,等到腰帶終於掛好,他已累的一身是汗。丁謂把脖子套到裡面試了試,大小高矮剛剛合適,他夢囈般的喃喃了一句:「淑嫻,我來找你了。」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