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想,她一定是這世上最狡詐狠毒的新娘,明知他不會水,但仍舊算計了他。
他必須娶她,沒人能阻攔這場交易。
婚約成了,他果然冷待她,兩人一年有半年是冷漠的,但也有另外半年難以剋制。
他會在起來的大早上對她冷臉,下朝後又迫不及待趕到她這,整夜整夜不肯走。
數不清的偶遇,忘不掉的纏綿。
若是辦公,要她讀給他聽,若是休沐,打著嘲諷瀚海無山林景苑的名義帶她四處遊玩。
你看,他那麼不喜歡她,不喜歡到無妾無陪房,甚至連母馬都不願意騎了,她卻覺得他很好。
其實也不是不愧疚的,所以在他指出她當年算計並要將她送往山寺囚禁之後,她在下雪的院子裡坐了一夜,自覺自己也沒吃虧。
至少哥哥那邊是好的。
所以她第二天就按時上了馬車,只是回頭朝他笑了笑。
「懷傷,若是不再見,彼此莫要惦記了。」
他們彼此預設絕情,不再糾纏。
他冷眼看著她走。
但沒多久,雪還沒停,騎馬疾奔趕回城的她看到他的屍體躺在冰雪融化的臺上。
他雙目睜著,那麼冷,如當日送她走一樣,但原來有淚,帶著血。
後來十年囚困,每一次屈辱餘留下的都是她的茫然。
她在想——也不知他躺在哪裡,若是遠一些就好了,大概聽不見姬無道的汙言穢語,不知道他的猖狂,也看不到曾敢跟他這位太子針鋒相對互相算計的太子妃如何悽慘。
她也用了十年去想,他為太子,帝王位唾手可得,何必如此?
她不是不怨不恨他的,因他,她的哥哥嫂嫂陷入險境,讓她因此求死不能,可他已經死了。
她也曾想如果當年在山寺那邊她沒有回頭往都城跑,而是跟著明將軍他們逃走,或者乾脆死在她父親派來暗殺她的死士手裡,是不是結局會不一樣?
其實不會,謝家若被封,遲早被查。
謝無道要的是活著的她,她是最好的談判條件。
而謝家的血脈秘密不能為仙門乃至魔道所知。
再後來,她在銅爐裡看到了兄嫂如何而死,摒棄人性成了赤炎,密謀多年,終於把仙魔聚於一地,殺萬魂,殺魔耶,重創仙門,屠戮四野,但所有的暢快都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飛灰湮滅。
雖容貌不一樣,可我還是認出了你。
太子懷傷。
讓我如此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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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若光影,或截斷,或拉長,可以出現或消失,但永遠不會停頓。
世人見到光團入楚瓷體,且天劍調轉方向的時候,一切都往不可控制的方面發展。
謝思菱跟萬魂魔君被包圍,重創中,謝思菱抬頭看到站著的楚瓷身上不斷釋放出的氣息,她笑了。
原來如此,她果然沒猜錯。
「楚瓷!!」有人呼喚。
但她站在原地,四目恍惚,看不清一切,只是按住了胸口不斷滲血的傷口。
長亭衝上來,楚瓷瞳孔渙散的焦距終於回歸了,轉頭看著他。
天尊忽然怒喝,「長亭,讓開!!」
但慢了。
她右手舉起,雙劍融合,於掌心凝長。
一劍穿刺,完整刺入了曾經的焱咒之處,穿心而出。
大長老等人都被驚呆了,縹緲上人等人面色慘白。
「楚瓷!」
「楚瓷師妹!你醒醒!」
「天呢,她被赤炎奪舍了?」
長亭低頭看著胸口的劍,再看向楚瓷。
不是楚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