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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覺派來的密使已經到了東京?”內院的偏廳中,坐在正中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而恭立在他身前,則是一個僕役打扮的青年。

“回主子話!”青年的口音和用詞帶著一股濃濃的契丹味,“李安弼和高黨今早卯時的時候,已經從陳橋門入城,住進了王相公的別苑。雖然他們都藏在車中,不過領頭的是金槍班的王押班,奴才卻是認得。前日便聽說王押班帶著幾個手下奉旨出京北上,今天就看到他護送著兩輛大車進京。

金槍班是天子宿衛,平日都不出宮的,今次會被派出來,不是為了護送張覺的密使,還會為了誰?”青年炫耀著自己的眼光和見識,希望換來中年人的一聲讚許。

不過傳入他耳中的,卻是一聲脆響。出自汝窯的天青色茶盞,在地上碎做了千片。在後世,一件汝窯可抵千金,就算在此時,汝官窯的瓷器也是專供皇家的貢物,人臣非賜不得見。而被砸碎的這枚茶盞,正是御賜之物。

“利令智昏!利令智昏啊!”中年人起身一腳把茶盞碎片踢散,全不在意御賜之物的損壞,只痛心疾的叫著,“今日不聽我趙良嗣之言,日後天下必因此遭劫!”

趙良嗣,原名馬植,本是遼國的光祿卿。當年他眼見著女真勢力日盛,而天祚皇帝仍任用奸臣、荒於朝政,故而失望透頂,便趁童貫出使遼國的機會,潛入使團之中,獻上了聯金滅遼的計劃。

作為從遼國歸附、一手推動大宋北伐事業的主謀,趙良嗣很清楚女真鐵騎的戰力是如何的強大。就算是童貫和蔡攸也沒在近距離見識過金人橫掃天下的兵鋒。從大宋軍隊北伐時的表現來看,其戰力比起遼國尤弱上幾分,與女真人相比,更是天差地遠。兩次北攻燕京不下,已經讓女真人看清了大宋的虛實,現在好不容易與金國定下了盟約,如何還能再背盟,給金國南侵的藉口?

所以當他聽說要招攬張覺的訊息,便立刻上書諫阻:“‘國家新與金盟,如此必失其歡,後不可悔。’”——我國剛剛與金國定下盟約,這樣做必然會失去金人的盟好之心,以後必然會追悔莫及——這番出自肺腑的忠言,卻引得天子大怒,被痛責不說,就連官位因此連貶五階。

趙良嗣頹然做回椅上。轉頭看見自家地心腹仍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一旁。抬手揮了揮:“你先下去罷!”

青年應聲離開了。趙良嗣地腰背彎了下去。雙手狠狠地按住額頭。

“‘遼國必亡。陛下念舊民塗炭之苦。復中國往昔之疆。代天譴責。以治伐亂。王師一出。必壺漿來迎。萬一女真得志。先制人。後製於人。事不矣。’”

趙良嗣還記得當年他被童貫領回京中時。說服道君皇帝對北方用兵地那段話。想來現在要麼在睿思殿。要麼在延福宮。張覺地使正向天子說著類似地話。以期道君皇帝能接納張覺來投。供最新章節閱讀}

“張覺肯定會後悔地!他是在自尋死路!”

趙良嗣像是在詛咒。又像是在預言。雖然他不是女真地薩滿巫師。但從他自己地經歷。很容易就能推斷出張覺地結局。

趙良嗣在後悔,後悔當年的選擇。當年他因遼國國勢日頹而轉投大宋,但他沒想到,原本以為繁榮強盛的母國,比之契丹,也不遑多讓。上上下下也同樣是一種醉生夢死的末世氣象。不知民間疾苦、尤在縱情享樂的君臣,被無盡的賦稅盤剝得賣兒契女的百姓,還有風起雲湧的叛亂,怎麼看都不像是盛世的光景。只是他那時已經騎虎難下,只能費盡心力幫助大宋奪取燕雲。

這些年來,他奔走於南北,從金主的大帳到道君皇帝的皇宮,來回了不知多少趟,終於使宋金兩國達成了海上之盟。可是一切的計劃,都因大宋君臣而落了空。

‘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當年魏武帝給袁本初的評價,前一句可以送給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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